聚会在岩石画室附近的一个小酒馆，画室包了场，几张桌子拼到一起，老师们坐在一边聊天，学生们围在一起打闹，场面热闹。
    郑淮对于周之黎的出现早已十拿九稳，向那些老师介绍起自己的“得意门生”，“周之黎，我这次带的学生，天赋型选手，灵气十足。”
    周之黎简单打了个招呼，目光放在一边的何月清身上，她一头利落笔直的黑发，木簪束在脑后，细长的眉毛微微越过眉骨，虽然年过四十，皮肤依然紧致，贴在她立体的骨骼上，典型的中式韵味。
    何月清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直白的目光，也看向她，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指尖的细烟扔到带水的纸杯，微弱地“刺啦”一声熄灭。
    “周之黎，我好像有印象。”
    当下这些人在何月清的资历和地位面前是不够看的，在她出声后都专注地放在她的话上。
    郑淮狗腿地回她：“之黎之前已经有画被画廊选中了，永一画廊。”
    “永一，吴序的地方？”何月清抿了抿唇，看似是在对所有人说，却只盯向周之黎的眼睛，“今天联考结束，接下来就是校考，想考美院吗？”
    岩石画室的这几个学生大都性格外放，大眼瞪小眼之后争相让对方先说，一个个半开玩笑地把几大美院都报了一遍。
    今天这样放松的场合，老师们也都一笑了之。
    郑淮在场，周之黎也不想说太实，只说了一半，“我的目标一直就是美院。”
    何月清毫不意外地笑着，拿起打火机又点了根烟。
    学生们还在叽叽喳喳，闹腾了半天，周之黎提出先走，郑淮已经拿够了面子，也不管她。
    周之黎站在小酒馆门外打车，这里的空气总算清净不少，何月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打着电话出来，司机并不在门外，她也需要等待。
    何月清这样的人对于有梦想的年轻学生来说是梦寐以求都想得到联系方式的，周之黎也不例外，“老师，可以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夜色下何月清柔和的侧脸晕开笑意，她供职美院，这么叫也没错。
    “周之黎？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不怎么用微信，但是我愿意加上你。”何月清说着拿出手机。
    验证通过，周之黎握着手机划了两下，确定列表真的出现了何月清才放下。
    何月清倒觉得有趣，“你刚才没说实话吧？我带过不少学生的。”
    周之黎没想到何月清直率地点明，心虚地解释：“我以前上过半年的Alevel课程，确实有过出国的打算，后来搁置了，我就专心考美院，但是现在我家里人还是希望我出国，我确实没考虑好。”
    “出国也是挺好的选择，不管在哪里，画画氛围是很要紧的，对于一个学纯艺的人来说，纯字就是全部了。”
    周日的早晨，段闻鹤终于回了曲云湾，临近期末，他大概要忙着稳定他第一的宝座。
    周之黎原本打算周日就这么睡过去，没想到严斯伊耐不住寂寞非要约她出来压马路。
    她照例去了小区外的早餐店，悠哉地享受一顿早餐，再看看这些活力满满的大爷大妈们的新鲜事。
    上次消费了一堆之后，周之黎看着恒隆那一排排的陈列兴致缺缺，而严斯伊一副要买到高兴的架势，辗转了几家店，最后进了Chanel。
    周之黎坐在沙发上看她试了一套又一套，粗花呢的外套换汤不换药地加了新色就又是新一季的春夏，不过卖的就是经典，多的是人愿意为之买单。
    几个门店的SA负责把购物袋送上车，她有备而来地带了司机，让其直接把购物成果带回家。
    两人则绕了一圈来到北江边，严斯伊绘声绘色地和她描述这附近新开的餐厅里的乡村蛋糕做得有多朴实无华却令人难忘。
    可惜餐厅的出餐效率实在太低。
    “你雅思安排上了吗？”严斯伊无聊地转着餐叉问道。
    “我妈给我安排好了，Alevel也是，明年先考雅思，你在哪儿上？”
    对面的人感叹她的效率，“你真是脑子转得快，我在文合，覆盖了作品集那种，我也懒得管，反正是野鸡大学的命，就去报道呗。”
    周之黎安慰她，“你也别太悲观，说不定可以申到很好的学校，我是AFK，也包括了作品集指导。”
    严斯伊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低下头对她小声说：“那不是廖晋禾？”
    周之黎回头看去，廖晋禾的位置在另一边的角落，他背对着他们，侧着脸看向门外，看样子是在等人。
    玻璃门拉开卷入一阵风，女人的长靴引入眼帘，张望之后坐在了他面前。
    严斯伊点点她的手背，对她使眼色示意有人坐下。
    周之黎没想到坐在他面前的人会是连青。
    连青的神色冷淡，时不时露出不悦的表情，两人的交谈似乎并不愉快。
    这里离永一画廊不远，看来廖晋禾是故意来这里找的连青，周之黎总觉得记忆里起了层雾，有些自己忽略的东西记不起来。
    她拿出手机找连青的微信，朋友圈向下翻有一张合影，是连青与一个女孩，背景在十一中学。
    那是廖晋禾转来的学校，女孩叫连苡，一切都对上了。
    周之黎大胆猜测廖晋禾和连青见面的原因应该就是连苡，连青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