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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5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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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经此一役,杨家势必是要狠狠的出一回血的,而且说不准,杨信,杨能等人的仕途也要受到影响。
    但是,无论如何,最紧要的两样,爵位和性命,都保住了!
    对于勋贵世家来说,钱财产业固然重要,这些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底蕴,更是待人接物必不可少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再重要,都比不过爵位。
    只要爵位仍在,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会有再起的机会的。
    君不见,某丰国公唯唯诺诺的当了一辈子小透明,临到七十岁了,莫名其妙就混了个公爵吗?
    何况,经此一役,哪怕昌平侯府穷到掉渣,也再无人敢轻视于杨洪。
    这位百战老将,用事实证明了,他不仅在战场上能打,在朝堂之上,同样有骨子悍不畏死的劲儿。
    谁若是想要为难昌平侯府,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宁远侯一样份量!
    所以,这一次朝会对于杨家来说,是真正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此事之后,虽然短暂的一段时间,杨府可能要沉寂下来,但是,长远来看,却真真正正的,开始奠定了世家的底蕴。
    与此同时,丹墀之上,终于得了天子的允诺,杨洪也再绝口不提罪孽深重什么的,立刻见好就收,大礼参拜,道。
    “臣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朝臣们对于这位昌平侯,又多了一层新的认知。
    这老货,不仅不要命,而且,还不要脸!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惹。
    心中默默的决定好,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跟杨府打好关系,老大人们便听得御阶之上,天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昌平侯和宁远侯之事,由三司主理,今日廷议,还是整饬军屯之事,兵部所上章程,诸位卿家觉得,可还有需再议再改之处?”
    归根到底,不论是杨洪还是任礼的事情,实质上都是围绕着整饬军屯展开的交锋。
    他们二人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最后剩下的,自然也就是最核心的,兵部整饬军屯的章程了。
    不过,事已至此,局势早已明朗,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于谦身为兵部尚书,这章程本就是他主持拟定,不便开口,但是却也未曾回到班中,而是依旧站在丹墀中间。
    于是,几乎是和廷议最开始的时候的场景一样,文臣列中,陈镒,王文,金濂,王翺,俞士悦等人移步上前,来到于谦身后,拱手道。
    “陛下明鉴,兵部所拟章程十分完善,纵有不妥之处,也可在施行之中调整,臣等并无异议,请陛下决断。”
    与此同时,勋贵武臣这边,丰国公李贤也终于发挥了他自己的力量。
    只见他老人家移步上前,道。
    “陛下,臣也并无异议,朝廷整饬军屯,乃于国于民有益处之事,臣虽老迈,愿尽绵薄之力。”
    “不敢欺瞒陛下,这些年来,丰国公府虽在京城,但是在边境各处也购置了不少田亩,这些田亩购置之时乃是民田,可后来确有查出乃是被胆大包天之辈私自发卖。”
    “故臣每念及此事,心中便觉有愧,如今朝廷既要整饬军屯,臣愿将丰国公府在边境的诸多田亩,无论来源,全部奉还朝廷,充为军田,以赎臣失察之罪。”
    第643章 勋贵的第二时代
    奉天门前,李贤话音落下,立刻就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阵阵有如实质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扎的人生疼,
    然而,李公爷却不动如山,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全当那些恨得牙痒痒的人不存在。
    与此同时,不少的文臣却态度截然相反,对李公爷这种“为大局牺牲”的精神十分赞赏。。。
    尤其是户部的沈尚书,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道。
    “陛下,丰国公能有此心,实为国之肱骨也,若满朝文武,皆能如丰国公般廉洁奉公,以国事国体为重,则陛下所言君明臣贤之景,指日可待矣!”
    呃,这话说的有点过于露骨,以至于原本还想上前同样夸两句的大臣,不由掩面后退,同时心中忍不住默默吐糟。
    您好歹是七卿之一,执掌天下财政,手里捏着整个国库的财帛物用,哪怕户部这两年的确花销太大,穷了一点,也不至于财迷到如此地步吧?
    何况,人家丰国公都说的明明白白的,这些田亩献出来,也是收归军田,又不是变成户部的官田,人家于少保都没说什么,您这未免有些,过于不矜持了吧。
    对于这些人,沈尚书的态度是……
    就这觉悟,这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
    须知,这次整饬军屯,虽然是以兵部牵头,但是真正得利的,却不仅仅是兵部。
    应当说,军屯的问题如果能够解决,对于朝廷的各个衙门来说,都会大大减轻压力。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
    丰国公这次主动献出来的田地,户部自然是拿不到一亩,甚至于,在这次整饬军屯的过程当中,还会有很多原本登记为民田的私垦田和私售军田被收回军屯。
    从这个角度而言,户部在边境的田赋反而要下降,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
    都说了户部执掌的是天下田赋财政!
    沈尚书在乎边境的这点边角料田赋吗?谁t知道,户部现在每年往边境拨出的军费,早已经超过了岁入的三分之一!
    每每看到边军的支出账册,沈尚书的心都在滴血。
    而整饬军屯,恰恰针对的就是这个问题。
    要知道,在洪武年间,边军战力更强,人数更多,岁入更少,但是每年的军费支出,却反而不足每年的十分之一。
    沈翼没想着能恢复到洪武年间的状况,这也不现实,但是,对于哪怕是稍有改善,给户部减轻的负担也是巨大的。
    所以,这次整饬军屯,沈尚书口头上虽然抱怨,但是,那无非是为了让天子记得户部出了多大的力而已,真正做起事来,这位大司徒可是毫不含糊。
    那么大笔赎买田亩的银两,他都舍得,何况是自己的老脸,反正,想想也知道,这种不矜持的事,于谦是拉不下脸面做的,既然如此,那他这个财迷的户部尚书,做了又何妨。
    于是,朝堂之上,迅速从剑拔弩张,变成了相互恭维,其乐融融。
    有了李贤带头,紧接着,靖安伯范广也开口,道。
    “陛下明鉴,丰国公一片为国之心,令臣惭愧,臣辗转边境多年,也曾亲眼见过边军将士因军屯废弛,所受欺压役使之苦,但因势单力薄,亦难改变经年痼疾。”
    “如今朝堂清查军屯,整肃军纪,臣心中为边军将士感念陛下恩德,这些日子以来,臣亦在自查府中在边境的田亩,凡查出为私自购置军屯田地,或是牵涉役使边军私垦之田亩,臣都已严惩经手之人,并愿将这些田地,重新归还朝廷。”
    “不过,臣毕竟力所有限,定有未尽之处,但是,只要兵部及都察院在此次清丈田亩当中提出的疑义,臣必定竭力配合,凡有牵涉军屯的田亩,一经查出,臣必定立刻归还朝廷,并接受兵部的一应处罚,也算是为朝廷大政,尽一份心力。”
    很明显,相对于一开口就是老内卷的李公爷,范都督还是比较谨慎的。
    毕竟,他不如丰国公府家大业大的,所以,虽然态度一样。
    但是,范广却只是将涉及军屯的田亩主动呈报归还,并不像李公爷一样,一口气就把边境产业全送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也十分能够代表诚意了。
    说到底,兵部顶着压力折腾了这么久,弄出了一个需要动员满朝上下配合的章程,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其实也就是把该收回的军屯田亩收回来而已。
    有了范广的这个表态,至少在涉及到靖安伯府的事务上,兵部的压力和工作量会大大减轻。
    然而,让人惊喜的还在后头。
    随着范广的出面,勋贵这边再起波澜,紧随在范广后头,忻城伯赵荣,武康伯徐勇,武安侯郑亨也上前开口,道。
    “陛下,臣等虽久在京城,但整饬军屯,臣等亦义不容辞,臣等愿与靖安伯一样,即刻自查府中牵涉军屯的田亩,一经查出,即刻无偿归还朝廷,凡牵涉其中的一应人等,臣等也定会严加处置,为朝廷整饬军屯,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这下,朝堂上算是真的浮起一片讶然。
    李贤和范广的表态,虽然在众人的预料之外,但是却还在情理之中。
    毕竟,事到如今,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整饬军屯是天子在背后推动,而李贤和范广都是天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所以,他们的立场并不意外,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真的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但是,武安侯这几个人,说实话,他们虽然平时和丰国公走的也很近,可到底和受了天子恩德的丰国公不尽相同。
    即便是赵荣这个军府都督,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当初拿京营交换得来的,并不能算是什么施恩。
    他们也愿意如此,可就着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了。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紧随着赵荣,徐勇等人的表态,随后又站出来了两人,永康侯徐安和隆平侯张福!
    这二人来到丹墀中间,对视了一眼,随后,徐安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道。
    “陛下,今日廷议整饬军屯疏,牵动朝局,我等勋贵武臣,皆对此事十分关心,此次上朝,臣带来定国公府与臣等二人联名之奏本,同样愿竭力配合朝廷整饬军屯,自查府中田亩。”
    “凡牵涉军屯之田亩,臣等愿如数归还朝廷,凡族中子弟及府中人等,有牵扯军屯者,亦当自向朝廷请罪,听从朝廷处置,若有已经转卖,难以归还者,臣等愿另行购置民田补足,以协助朝廷,尽快恢复军屯,整肃边军!”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顿时更加议论纷纷。
    不过,不同的是,文臣这边多是掩不住的喜色,但是,勋贵这边,却神态各异,有惊讶意外,也有愤怒不安。
    当然,更多的,则是动摇和犹豫。
    永康侯徐安,隆平侯张福,这两人在这一辈勋贵当中,都不算什么翘楚,资质平平,只有守成的能力,而且人还年轻,都是刚刚而立之年,没什么资历,所以他们在朝堂上一向低调。
    但是,他们身上却有着另一层身份,正是这层身份,让他们这次开口,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永康侯府和隆平侯府,都是定国公府的世交!
    大明如今有六座公府,其中,沐国公府长镇云南,魏国公府留守金陵,自不必提。
    剩下的四公爵俱在京城,身涉朝局,但是境况却各不相同。
    英国公府树大根深,成国公府自身难保,丰国公府风头正盛,唯独定国公府,在这一年多的朝局动荡当中,始终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以至于,让朝廷上下,都险些忘了,勋贵当中还有这么一尊公爵存在。
    当然,之所以如此,原因十分复杂,和定国公府出身来历,一贯风格以及如今面临的特殊情况都有关系。
    初代定国公徐增寿,为中山王徐达之子,因在靖难之役当中,暗助太宗皇帝而被建文所杀,在太宗皇帝继位后,便赐予徐增寿这一脉世袭公爵的殊荣。
    所以,单从爵位的来源上,定国公府便和其他两府不同,因为无论是英国公还是成国公的爵位,都是源自于正面战场上的军功,而定国公府的爵位,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保驾从龙之功,和军功关系不大。
    因此,从根子上,定国公府就没有上战场的习惯和执念,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在朝中低调做人的风格。
    但是无论再低调,国公府就是国公府,自有其人脉,地位和作用。
    过去的这数十年当中,定国公府虽然很少直接上战场,也并不会直接掌握军权,但是,大多数时候,却都在五军都督府担任职位,且十分受历代天子的信任。
    所以,无论过去的几朝,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各自如何起落,都会默契的点到即止,不会有真正的争端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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