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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第6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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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徽煣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无奈,但是,他也就只能提点到这了,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说的太多。
    想了想,他转向旁边的朱成炼,开口道。
    “还有你,成炼,刚刚在宫外你说的那些话,也太大胆了,哭庙哭陵的话,也是能随随便便拿来说的吗?”
    说这话时,朱徽煣明显有些生气,应该说,从身份上来讲,朱成炼作为代王世子,和他一样并无高低。
    但是,他的这副口气,却更像是在教训自家的后辈子弟一样。
    然而,对于朱徽煣的这种态度,朱成鍊却没有丝毫的反感和不满,相反的,他十分受用。
    事实上,这段时间在京城,朱成鍊和老岷王,还有镇南王,都是当成真正的长辈来相处的。
    不过,尊敬是尊敬,但是,越是像朱成鍊这样性子有些闷的人,认准了一件事情,反而越难劝阻。
    只见他起身对着朱徽煣行了一礼,认认真真的道。
    ”叔祖,成錬没有随随便便说,是真的打算要这么做,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这个念头也没有打消!”
    “你!”
    这样一副“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的态度,让朱徽煣一阵气急,指着朱成鍊就要开口责骂,但是看着对方一副任打任骂,死不悔改的样子,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转向一旁自顾自的生闷气。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朱范址终于觉出味来了,转头对着朱成鍊问道。
    “成錬,到底怎么回事,王叔和音埑不是安安稳稳的出来了吗?怎么,这件事情还没了结?”
    应该说,自从进了岷王府的门,朱范址就放心了不少,一来是朱音埑父子全须全影的回来了,二来看他们的神色,也没有太过着急,还有心思来过问自己二人的境况,所以,朱范址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但是,看现在的这个状况,明显不是这样。
    不然的话,朱成鍊为什么要说,自己“还没打消要去哭陵的念头”!
    而且,就算是没解决,可他们俩一直在一块,朱成鍊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当时在宫城门口,朱音埑父子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便将一众宗室子弟都给遣散了……
    面对朱范址的疑问,朱成鍊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澹定,道。
    “这有什么难的,陛下议事,不仅召见了襄王和叔祖,音埑,还召见了那么多的文武大臣,结果如何,遣两个人一问便知!”
    “那……”
    听了这话,朱范址也顾不得问朱成鍊为什么当时没告诉他,脸色着急的便想问到底结果如何。
    然而,朱成鍊却没理他,而是抬头望着朱徽煣,沉声开口,一句话便是石破天惊。
    他道:“叔祖,恕我直言,此事的处置,陛下不公!”
    “放肆!”
    朱徽煣这边好不容易把气儿顺过来,结果,朱成鍊这一句话,差点让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当下沉了脸色,轻声喝道。
    “成錬,不可胡言!陛下圣明英断,心怀万民,岂有不公之理?”
    这话同样说的认真,倒是让朱成鍊略迟疑了片刻,不过,也仅仅是片刻,他便固执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叔祖,此番您和襄王互殴之事,固然是您先动手,但是,那襄王也有错,太叔祖刚刚薨逝不过两日,他便堂而皇之的上门耀武扬威,阴阳怪气,这等样人,难道不该打吗?”
    说着话,朱成鍊的情绪又变得有些激动。
    他自幼不受太爷爷朱桂的待见,受尽了苛待,但是到了京城之后,老岷王虽然缠绵病榻,却对他视作亲人。
    那一日也就是朱成鍊不在,要不然的话,襄王敢在岷王府外那么闹,他说不准会直接抽刀子。
    和朱范址更关心朱音埑父子的境况不同,在朱成鍊的心中,让冒犯老岷王的襄王受到惩戒,其实反而更重要些。
    正因于此,他也更对朝廷此番的处置不满。
    “退一步说,就算是您先动手不对,可凭什么襄王闹了事端,还能完好无损的留在京城,甚至还能接掌大宗正的职位,而您和音埑,不过是一片孝心,怒而出手,却要被撵出京城,罚俸一年?”
    “陛下如此不顾事实,回护襄王,若不是因为他是陛下亲叔,偏私不公,又是如何?”
    “什么,陛下要让那个老王……让朱瞻墡接掌大宗正,还要将王叔父子撵出京师?”
    到了这个时候,朱范址也总算听明白了,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立马就炸了,一时之间,什么顾忌都顾不得了,张口就道。
    “怪不得这个老混蛋在宫门口那样看着我们,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原来是在这等着呢,不行,我,我,我要进宫,我要去见陛下……”
    这给孩子急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朱范址这段时间,每天被逼着写策论,背论语,动不动还被打手心,已经过的够艰难了。
    好不容易“揭竿起义”,结果,义没起成,反倒让襄王得了大宗正一职,这么一弄,襄王以后可不得使劲儿折腾他嘛。
    想想自己在宗学以后的日子,这位襄陵王世子都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就差被跳起来了。
    见此状况,一旁的朱徽煣不由感到一阵头疼,这一个还没安抚下来呢,另一个又炸了。
    揉了揉额角,他决定先解决好解决的,侧了侧身,他对着朱范址道。
    “范址,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次襄王能接大宗正的职位,本身就是陛下为了平息十王府外的事情所做的让步,他此后若敢拿这个来为难你,便是犯了忌讳,也是在驳陛下的面子,他不敢这么做的。”
    “至于说宗学的严苛管理,经此一事,陛下也已知晓,之后会跟礼部和翰林院商议,改变宗学的授课和考试频次,你不必过多担心。”
    这番话说下来,朱范址总算是略略冷静了下来,但还是闷闷不乐的,显然,对于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是觉得一阵灰心。
    朱徽煣叹了口气,又转向另一边的朱成鍊,沉吟片刻,他道。
    “成錬,既然你说到了这,那本王也就跟你说实话了,你遣人打探的消息,想来并不完整,只有最后的结果,并不知其中的曲折,本王身在其中,对个中情形最是清楚不过。”
    “这一次,陛下不仅没有偏私襄王,相反的,他还在回护我和音埑,你,实在是误会陛下了……”
    第754章 双簧
    岷王府中,朱徽煣叹了口气,将自己等人进殿之后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时,襄王咄咄逼人,死抓着那日本王动手打人之过,陛下虽竭力转圜,数度以宗亲之情相劝,那襄王还是不依不饶,且言语当中,似乎还想着要拿十王府外的事做文章。”
    “为了将此事圆满解决,也是为了本王和音埑,更是为了你们这些在外等候发落的宗室子弟,陛下不得已之下,才让本王和音埑二人回归封地,并让襄王接任大宗正。”
    “但是打心底里,本王能看得出来,陛下对襄王是不满的,也是有心庇护本王和音埑的,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命礼部,在旬月之内,将岷王位的袭封仪程走完,而且,还特意让音埑,承袭本王的镇南王之位。”
    “成錬,别人或许不明白这中间的差别,但你,应该是最懂得这其中的关窍的呀!”
    不得不说,同样的事情,从不同的人嘴里,用不同的角度说出来,给人的感受就是不一样的。
    就拿这次奏对来说,朱徽煣说的全是实话,天子居中调和,劝了吗?当然是劝了!
    襄王不依不饶了吗?当然也是要追究镇南王和一干宗室子弟的罪责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似乎又都不是那么确凿的事实。
    至少,朱徽煣话中的“不得已”三个字,决然是未必的!
    但是,这些细节,即便是当时在场目睹全过程的的一干大臣,只怕心中也各有判断,更不要提只是听别人转述的其他人了。
    起码在当下,朱徽煣说天子是不得已,那么,在场的朱范址和朱成鍊也都是相信的。
    要知道,大明以王爵最重,一个亲王,并不只是一个爵位这么简单,牵扯到封地,赋税,藩屏等一系列的问题,流程十分复杂,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承袭的。
    远的不说,就拿朱成鍊的父亲朱仕壥来说,早在宣德二年,朝廷就在代王妃的奏请之下,册立其位代王府世孙,是代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是,在真正承袭的时候,却依旧经历了整整一年多时间的仪程。
    老代王朱桂是薨于正统十一年十二月,但朱仕壥完成册封,真正成为代王的时间,却是在正统十三年正月。
    这当然不是朝廷在有意拖延,相反的,朱桂这么一个嚣张跋扈,连圣旨都管不了的塞王,朝廷巴不得他早点去见太祖皇帝,换上一个性情温和的代王来处置藩务。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朱仕壥是名正言顺的代世孙,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而且,这已经算是快的了,正常情况下,一位亲王爵位的承袭,走上两到三年的仪程,都是正常的。
    所以,如今天子下旨,命礼部从快处理岷王位承袭一事,的的确确是恩典。
    而且,还不止如此,另外一点称得上恩典的,就是天子还恩准了,由朱音埑承袭镇南王之位。
    要知道,朱徽煣同时兼有郡王爵位和世子之位,这并不符合王位承袭的常态,而是因为岷王一系的特殊传承造成的局面。
    按照朝廷典制,藩王诸子成年,经藩王奏请后,嫡长子立为世子,以继藩屏,余子无论嫡庶,册为郡王,予封号封地。
    所以正常情况下,世子和郡王位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但是,岷王一系比较特殊,在朱徽煣的上头,有一个大哥朱徽焲,最初岷王诸子成年之时,是正常按照礼制,册朱徽焲为世子,其他诸子为郡王,这样,朱徽煣身上才有了镇南王之位。
    可谁料,朱徽焲后来被废了世子位,锁入凤阳高墙为庶人,朱徽煣成了岷王位的第一继承人,被册封为了世子,这才有了同时兼具世子位和郡王位的特殊情况。
    但这并不是常态,所以,按照常理,在朱徽煣承继了岷王位之后,他的镇南王爵位会被收回,而朱音埑则应在朱徽煣这位新岷王的奏请下,被册为岷王世子,以继岷藩。
    可现在,天子并不提世子之事,反而让礼部准备镇南王位的承袭,其用意,其实还是在给恩典。
    说白了,如果朱音埑先被册为世子,那么,他就不能再被册为郡王,而反过来,他若是先承袭了镇南王之位,却还是能够被册为世子的。
    世子之位,看的是嫡庶长幼,这一点任何人无法改变,所以,从朱徽煣成为岷王的时候起,朱音埑的岷世子位就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无非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罢了。
    可是,错过了如今的机会,朱音埑就不可能再拿到一个郡王位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甚至是朝廷的许多大臣心中,这好似并无区别,毕竟,郡王位和亲王世子之位相比,肯定是后者更金贵。
    但是,在场众人,都是真正的宗室子弟,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尤其朱成鍊,听到朱徽煣最后一句的问话,他一下子便沉默下来。
    是,他当然是明白的!
    因为,他和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
    亲王世子位固然金贵,但那是因为,世子可以承袭亲王之位,和郡王位相比,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权势,都要超过后者,但是唯独有一点,世子位是比不上郡王的,那就是独立性。
    就以代王府为例,老代王仍在的时候,他的父亲朱仕壥虽然是名正言顺的世孙,但是,日子却过的不如普通百姓,很多时候,甚至还是要自己耕地,才能维持温饱。
    究其原因,是因为代王府世孙,前头仍然挂着代王府三个字,若是在平常的王府当中,世子世孙是地位够高,足够受到信任,在藩王年老之后,可以调动王府大部分的资源,自然是舒心的很。
    但是,似他们父子一样不被待见,甚至是受到厌恶的,就不一样了。
    虽然朱成鍊知道,自家的情况过于特殊,别家王府,就算是对世子不满意,也不敢违抗圣旨,苛待到如此地步。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说父亲不是嫡长子,没有被册封为世孙,而是早早的被册为镇国将军,那他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很多?
    答案是肯定的!
    作为代王世子,他们的一切经济来源,都出自代藩的税赋,该给他们的俸禄,会先送到代王府,然后再发给他们
    但是,代王府做主的人毕竟是代王,所以,钱粮送到了代王府,就没有下文了。
    可若是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身上已有一个郡王位,那么情况就大不相同。
    代王世子,本质上仍然是代王府的人,但是,被册为郡王,一定意义上就算是独立了,至少,会有属于自己的封地,而封地中的税赋,是会直接送到他们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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