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心里恼怒却也没表现出来,她朝着胡桃花吼道:
“你是怎么当妈的,没看到孩子在这闹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赶紧带孩子们去厨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正准备坐下的胡桃花惊愣住,让她带孩子去厨房?今天竟然连她都不配上桌?
石广华斜了她一眼,胡桃花顿时不敢出声,恋恋不舍地望着桌上的鸡肉和炒鸡蛋,拉着哭嚎的石永禄和不情不愿的石年年去了厨房。
为了她家永豪,她忍了!
石广顺一家从头到尾稳如泰山,丝毫不被影响。
赵婆子提筷的时候,石广顺制止大家,发表了一番演讲。
演讲内容主要还是围绕石立夏,石广顺平常就啰嗦,今天这么嘚瑟更加啰嗦了。
曹荣妹忍无可忍,在他背后来了一巴掌:“你再说饭菜都凉了!”
石广顺这才意犹未尽地招呼大家动筷,“大家吃着喝着,三弟四弟,咱们今天喝一点。这酒是我三女婿专门挑的,小年轻不知道好赖,这酒也就凑合着喝。”
话是这么说,可谁要说酒不好,石广顺能用酒瓶子抡他。
大家伙终于开始动筷,全都先往鸡肉那夹。
赵婆子也顾不上计较曹荣妹揍自己儿子的事,也下手抢了起来。
她要是不快点,连个肉渣都不剩,这些小犊子这时候压根不记得她这个长辈。
鸡腿是没有的,全都给砍了,否则一家人能为一只鸡腿打起来。
石立夏很久没像现在一样,吃饭跟打仗一样。
真的,这气氛简直绝了,你能完全忘了周遭一切,就记得不停地夹菜,咀嚼,吞咽。
石家还算有些规矩,碗里没吃完的,是不能夹第二块的,否则会被抽的。
石立夏吃完一顿饭,从前的记忆完全苏醒,原本感到一丝丝陌生的家,经过这么一顿饭现在全都没了。
吃完饭,二房仿佛屁股黏在凳子上,把凳子往院子一摆,开始望着漫天繁星消食,没有一个起身收拾碗筷的。
六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牙签开始剔牙,除了石迎春和石立夏,其他人谁从牙缝里剔出肉来,还会嚼吧嚼吧吞进去,顺便再回味一下。
“一只鸡还是太少了,我都没吃出味来就没了。”石广顺感叹,“三丫头,你姐这顿出钱买了鸡,下顿是不是该你了?”
曹荣妹瞪了他一眼:“想啥好事呢!立夏,别听你爸的,你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足够了,有钱存着,等我们去城里找你再买好吃的给我们。”
赵婆子哪里听不出曹荣妹话里的意思,这是想要吃独食呢。
她气哼哼回屋了,看到这家人就觉得胸闷。
曹荣妹诧异,“嘿,孩子爸,妈今天竟然没怼我?”
石广顺靠在墙上,老神在在:“那还不好?”
“我咋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想多了。”
“老太太今天也没找我要闺女带回来的东西。”
换作平时,早就骂开了,生怕她把好东西都给吞了。
今天竟然好像忘了这事,可真是太稀奇了。
石广顺摇着蒲扇:“那咱们就留着呗,你嫌东西烫手?”
“你今天咋回事,跟你说话特别不得劲。”
石广顺正色:“我现在是干部的亲爹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曹荣妹直接站了起来:“丰秋,把你爸带到水渠那清醒清醒,他脑子进水了,记得给他倒一倒。”
石丰秋站起身,直接把石广顺拉起来往肩上一扛,就往水渠的方向走了。
“逆子,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啥呢!快放我下来,你这是忤逆懂不懂!”石广顺不停挣扎着。
石丰秋不为所动:“爸,你说要听妈的话的。”
石广顺:“那你就不能背着,我要吐了,今天的鸡白吃了……”
石立夏和石冬青乐不可支,二房其他人也忍俊不禁,可没有一个人要上去帮忙的。
其他房的人觉得二房的人没救了,一个个都没有正形,不懂得规矩。
晚上,石广华去找赵婆子,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
石广顺出门上茅厕,正好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浑不在意地哼着曲子走了。
第二天,石立夏正打算拿着证明去公社,被赵婆子叫进了屋子。
赵婆子:“广顺,立夏,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石广顺给石立夏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父女俩这才走了进去。
石广顺:“妈,你有什么话就不能等我们办完事再说吗,去晚了人家就下班了。”
“这事就别办了吧。”
石广顺挖了挖耳朵:“妈,你说啥?我没听清。”
“你别装糊涂,你小子长了八百个心眼,不可能听不懂我的话。”
“妈,你既然知道我是有心眼的,不是三哥那样说啥是啥的,何必又说这话呢?这不是白伤咱们母子情分吗。”
石广顺难得认真道,目光直直地看着赵婆子。
赵婆子瞥过眼:“你也当爹了,也该知道当父母的难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希望你们都能好。”
“妈,您既然知道做父母的难处,为啥还要难为我,难为我的孩子?”
“立夏是女娃,能嫁个好丈夫,带好孩子就是最大的本事,没必要跟男人一起争,那不是女人的本分。咱们家还是得靠男娃才能撑起来,外嫁的女儿再出息,跟咱们石家又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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