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说他暗恋我 第6节
不过现在是冬季,大雪满山,竹林被覆盖了一层苍雪,小池塘的水面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穿着一袭黑色鹤氅的邀月真君就打着伞,立在那小池塘的边缘,带着飞雪的寒风吹起他的衣带,翩翩飞舞。
“季沉。”邀月真君忽然回过头,看着立在紫竹林边的季沉,微微一笑。
邀月真君是生得极好看的,剑眉斜飞入鬓,凤眸狭长清冷,双眉间还有一抹银色的闪电纹样,高鼻薄唇,却又是传说中最冷情的面相。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笑着的邀月真君了,季沉心头一热,神不知鬼不觉地便缓步走了过去。
邀月真君也不离开,就这么撑着伞,带着微笑看着季沉一步步走过来。
季沉走到邀月真君的面前,邀月真君抬手将伞移到他的头顶,末了他伸手摸了摸季沉的衣领,淡笑道:“冷吗?”
修长柔韧的手指在颈项上一触即逝,那真实的触感让季沉几乎颤栗,想到这是梦境,季沉便忍不住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勉强笑了笑,道:“不冷。”
邀月真君看到闪避的季沉,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悦,但随即他便淡笑着上前一步,道:“若是不冷,便陪我在这里赏雪如何?”
邀月真君这样温柔的语气,季沉愈发肯定自己是在梦里,越是高兴便越是悲痛,他害怕自己下一秒便会沦陷,便急急忙忙地背过身,低声道:“我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做,真君失陪了。”
“真君?”听到季沉这句话,邀月真君目光中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
季沉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邀月真君到底说了什么,闭着眼便往回去的方向走。
刚走出两步,季沉便被身后的邀月真君一把握住了手腕。
邀月真君的手十分修长宽大,手骨微微突起,攥在季沉的手腕上便是温热又分明的触感,季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要把自己给折磨疯。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
那是邀月真君……
感觉到季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邀月真君上前一步,解下了自己的鹤氅,披在了季沉的肩膀上。
“明明冷,却说不冷,季沉你什么时候也会撒谎了?”邀月真君微笑着缓缓地从季沉身后贴了上来,手掌也慢慢下移,从季沉微微发抖的指缝间穿过去,摩挲着十指相扣。
邀月真君带着微笑的声音就在耳边,季沉感受着那真实无比的温度,几乎要落泪,就在下一秒,邀月真君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他轻轻捏着季沉的下巴,让季沉侧过脸来跟自己四目相对。
第7章 暗算
邀月真君俊美无暇的脸近在咫尺,季沉都能清晰地看见邀月真君那一排长长的睫毛,乃至于深黑色瞳孔中泛出的淡青色光泽。
季沉的呼吸陡然顿住,然后他便看到邀月真君缓缓牵了牵嘴角,凑了上来。
柔软温热的唇覆在季沉的唇上,带着邀月真君特有的清爽干冽,就宛如这紫竹林上的雪一般,不过这雪是热的。
看着季沉紧张到几乎失神的瞳孔,邀月真君轻笑一声,舌尖缓缓在他的唇面上暧昧地舔舐了一下。
就是这个动作和那带着一点湿润和柔软的触感,让季沉骤然清醒过来,他心头猛地泛起一阵失落和悲凉——觉得自己居然已经妄想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无药可救。
下一秒,季沉便咬咬牙,近乎粗暴地将邀月真君一把推开,然后扭头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邀月真君被季沉骤然一推,踉跄两步,险些跌入那结了冰的池水中。他停步站稳,看着季沉匆忙离开的身影,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了一下唇上还残留的热度,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季沉果然还是难忘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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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淋漓,季沉大口喘着气从梦中醒来,他垂着头,紧紧按着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眼眸紧闭。
最后的最后,季沉渐渐沉静下来,然后在他苍白的脸上,紧闭的眼角旁,滑下了一行清泪。
他在那个紫竹林里跑了很久很久,明明是他自己的梦境,他却无论如何都操控不住。
幸好,邀月真君最后没有出现,要不然,季沉觉得自己大概要永远沉睡在梦魇之中了。
就在季沉撑起身子,准备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的时候,一个光滑冰凉的东西蹭了蹭他的手。
季沉匆忙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扭过头,便看到邀月真君化成的大蛇正伏在他的手边,低声地嘶嘶叫着。
季沉心中一动,他忽然便俯下身来,抱住了大蛇,紧紧抿着唇,然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明明已经决心要忘掉了,他明明已经打算等邀月真君和沉星真君度过此劫便回到天庭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小仙君,可为什么他还是一直控制不住要去想邀月……
大蛇看着季沉流泪的样子,目光动了动,便主动伸出尾巴来缓缓环绕住了季沉的腰,并用尾巴小心翼翼地在季沉的背后抚摸着。
季沉发泄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在邀月真君面前丢了丑,虽然知道邀月真君现在不会有太深的记忆,但季沉还是有些羞赧地擦了擦眼泪,坐起身来。
大蛇见状,倒也学了乖,自己默默地便从季沉身上爬了下来。
做了那么一个梦,季沉再睡也睡不着了,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披上外袍便起了身。
出门之前季沉给大蛇盖了盖被子,虽然他知道蛇不怕冷,但他心里就是莫名放不下。
大蛇也很听话,自己嘶嘶几声蜷缩进被子里,就不动了。
季沉见到这么乖巧的大蛇,目光闪过几丝感慨之色,便转身出了门。
关上房门,季沉走到庭院中,忽然发现居然已经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全白了,远处也是一片苍茫,天空中还不断有鹅毛一般的雪花飞舞着。
拢紧了外袍,季沉低头拈了个诀,然后抽出一张符纸在指尖燃起的真火上点燃,再往天空中一掷,那符纸便飘飞着上了天。
不多时,太白真君便应约而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太白真君显然是刚从仙界回来,一身素白色藏着暗云纹的华服,眉间金色的仙纹还没来得及隐去,看着比平时的他要庄严俊美许多。
季沉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请真君帮我去求一些忘情水来。”
太白真君陡然瞪大了眼,然后他一口否决:“你现在又不是仙体,喝了那个就直接去见阎王了,不行不行!”
季沉自己倒是忘了这一点,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脸上不由得显出几分颓废之色来。
太白真君看着季沉一脸丧气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要忘情水了?”
季沉微微叹了口气,将这几日总是梦到邀月真君的事告诉了太白真君,末了他道:“以前我做梦也不会像最近这样,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心魔,已经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思想了。”
太白真君听完这话,稍加思索就知道是邀月在捣鬼,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思忖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定魂珠,递给季沉,道:“你把这个贴身带着,看看这几日还会不会做噩梦,如果还会,那你再来找我。”
季沉收下定魂珠,放进了贴身的荷包中,跟太白真君道了谢,便转身进了屋。
太白真君趁着季沉进屋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屋里,忽然发觉窗户上有个破洞,破洞里露出一只绿莹莹的眼睛来,他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掉头就跑。
季沉回到屋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他也不打算睡了,烧了热水就准备洗脸。
就在季沉把毛巾浸入热水中的时候,大蛇又顺着他的腿盘旋着爬了上来。
季沉有些无奈,伸手想把大蛇推下去,但大蛇却接机伸出长长的信子去舔他的手指。
季沉手指一颤,连忙缩了回来,他知道大蛇是又闹脾气了——总是这样,无缘无故就闹脾气,然后格外粘人。
其实季沉自己粗心,没有发觉,之前很多次大蛇格外粘他,都是发生在他主动去探望了洛停轩之后。但季沉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过。
今日,则是因为太白真君的那颗定魂珠了。
大蛇趁着季沉洗脸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爬到他的腰间,然后开始往季沉的怀里钻,它的目标是那个荷包里面的定魂珠。
季沉倒是吓了一跳,他看着往他衣襟里面拱动着探头的大蛇,连忙伸手拍了一下大蛇的头,低声喝道:“别闹!”
大蛇也怕被季沉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有悻悻地缩回头,却又趁机在季沉白皙的脖颈上舔了一舔。
季沉:……
大蛇格外亲昵的举动让季沉心里很是不安,他自然不会想到是大蛇对他有什么想法,他只是觉得——该不会发|情期到了吧?
毕竟按照太白真君的说法来看,没有化形的邀月真君只是一条有些灵气的蛇,虽然会思考,但也只是野兽的简单思考方式。
邀月要是知道季沉现在的想法,恐怕要气疯,但那些话又是他自己教太白真君说给季沉的听的,为的就是好让他为所欲为。
结果,邀月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洛停轩已在日前抵达了紫霄宗。
几乎所有的门派都知道,凌云宗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十七岁便几乎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现在洛停轩出现,只是拔剑在演武台信手试了几招,那出神入化的凛冽剑意便让在场所有的修仙者为之侧目。
漫天剑气,白衣出尘,长剑舞动,那剑锋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清冷的寒光。
除了潇洒还有更多的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清绝出尘的气质。
洛停轩朝台下施施然一行礼,走下台的时候,便瞬间被一众青年子弟给簇拥住了。
“洛师弟好剑法!好修为啊!”
“我有意请洛师弟去我们天华峰做客!不知道洛师弟肯不肯赏脸!”
“洛师弟——”
面对众多门派师兄弟乃至师叔伯的青眼有加,洛停轩却很是淡然冷稳,他稍稍说了几句话打发走了那些人,便径直回了紫霄宗给他准备的住处。
因为知道洛停轩身份非凡,所以紫霄宗给他准备好的住所也异常清幽雅致,更巧的是,在这住所的后方有一片竹林,只可惜是青竹不是紫竹。
看到竹林,洛停轩触景生情,便伸手从颈项中扯出了一条红绳,红绳上拴着他从小佩戴着的护身符,还有一颗珍珠。
那是上好的东海珍珠,光泽明亮,圆润无瑕,是季沉在洛停轩小时候哭闹不止时塞给他的玩物。
缓缓抚摸着手中的珍珠,洛停轩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季沉,想到这几日那条狡猾的蛇一定会借机跟季沉多加亲近,他心中便烦躁不堪。
“嘻嘻~”
就在这时,一声娇俏的轻笑声在竹林中缓缓响起,洛停轩心头一震,连忙把珍珠塞进衣襟里,唰地一声拔出长剑,冷冷回头道:“什么人?!”
“沉星真君生的可真俊啊~”
洛停轩剑眉一轩,环顾身周的竹林,然而四周竹叶漂浮,妖气弥漫,寂静无比,却就是不见人影。
“鬼鬼祟祟地算什么君子,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洛停轩冷冷一言,掷地有声,很显然他并不想跟这种妖孽多作纠缠。
笑声又起,这次带了几分调笑,“奴家可不是君子,奴家是听说沉星真君貌美非凡,风华绝代,想要同真君一度春宵呢~”
“龌龊!”
洛停轩心中一怒,清喝一声,长剑直指上天,在他身周顿时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八卦剑阵。
他提剑而起,眸中闪过清光,正准备使用太极破魔阵法逼迫那妖孽现身,忽然他的丹田就是一阵剧痛。
鲜血喷出,洛停轩猛地踉跄几步,用力将剑锋插在地面才堪堪停住了倒地的势态。
“哟~真君这是怎么了?”那是娇媚的声音里倒是多了几分真切的好奇,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