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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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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艾。”顾铁转回身似笑非笑地望着驾驶员:“这下阵势大了,不知道‘赤枭兄弟会’做了什么动作,总之你已经成了香饽饽了,不信你打开广播,这会儿肯定在说你的事情。”
    “哼。”大胡子从鼻孔吹出一口气,“很久没有这么受人关注了。回到舞台上的感觉还不错。”
    车子在无边无际的芦苇地里横冲直撞他行驶着,艾德伸手扭开车载收音机,一连串波兰语喷涌而出,听得顾铁一阵迷糊。“你说的没错。”艾德听着听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在通缉一个名叫艾德?亚辛斯基的家伙,比亚韦斯托克森林公园的护林员,据说他是一起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涉嫌以残忍的手段杀害四名外国公民,此人目前在逃,携带武器,非常危险,有线索者请立即与警方联络。”
    顾铁笑道:“举报的话有没有奖金?”
    大胡子回答:“半个兹罗提都没有。”
    中国人啐道:“呸,小气鬼,那就暂时放你一马。”
    艾德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掏出你给我的那张支票来贿赂你呢。”
    顾铁愉快地躺在座位上,伸手从艾德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中南海,深深抽了一口,摇下车窗,吐了个烟圈:“连电动车窗都没有,真服了你这车了……话说回来,老艾,你知道现在要去哪吗?”
    “逃命啊。”大胡子坦率地回答道,“警察快追上来了,他们的越野车速度很快。”
    顾铁把外后视镜掰歪了,果然看到警灯在身后的芦苇丛中闪烁。警笛声响起,有人用高音喇叭吼叫着,不用艾德翻译,顾铁也能猜出那是“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妄图同党和政府对抗,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之类的套话。
    “这下你的车子可完全暴露了。”顾铁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很快直升机就会在空中锁定你,无论逃到哪里,都会有一堆摄像头紧紧地盯着你的屁股,直到你的油箱空了、被狙击手一枪爆头,或者让‘犬牙’路障扎成刺猬。要我帮忙吗,老艾?出于中国人民与波兰人民之间的长久友谊,我可以用我的方法拯救你即将遭殃的屁股。”
    艾德皱起眉毛盯着他:“你是说我逃不过这些蛀虫的追捕?你也太小看雷鸣部队的成员了吧,中国朋友。”
    “看路看路。”顾铁指着前方:“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不过这个样子跑下去确实没啥未来。”
    车子一阵剧烈的震荡,两个人驶上了一条乡间小路,几秒种后,三台鸣着警笛的警用suv跟着跃上路面,顾铁偷偷瞄了一下,波兰警方配备的都是最新型号的丰田氢动力全地形四轮驱动suv,从最高时速、操控性和越野能力上,高出自己乘坐的这辆品牌不明的小破车不止一个档次。
    “那么……要不要打个赌?”艾德瞟了顾铁一眼,“就赌我能不能不借助任何人的逃过警察的追捕。”
    “有意思!”顾铁眼睛一亮,坐直身体,“赌注是什么?”
    大胡子目视前方,沉声道:“我输了的话,为你卖命一年,无论你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我都尽全力帮助你。我赢了的话……”
    顾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赢了的话,我帮你实现复国大业,帮助流亡政府重新执掌波兰政权。……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到?”
    艾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从第一面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游客。了解你越多,就越发现你难以了解,不管怎样,我想你有着我想象不到的能力。那么,我们的赌注……”
    “生效!”顾铁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与大胡子击掌。
    高音喇叭的声音震耳欲聋,一辆丰田suv猛然加速,发出氢动力发动机特有的高频噪声,几秒钟后就与艾德的车子平行了。副驾驶座位的警察降下车窗,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大胡子,声色俱厉地喊着话。“投降从宽,抗拒从严,再不靠边停车的话,老子就开枪了!”顾铁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搭配口型同声传译着。
    “你猜得还真准。”艾德夸赞了一句,右脚猛然跺在刹车上,轿车剧烈减速,顾铁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在座位上,心想得亏自己警匪片看得多,懂得在追车桥段中保护自己。
    后面的两辆suv情急之下做出自然闪避动作,一左一右从车窗旁边越过,艾德踩下离合、猛拉手刹,方向盘打到底,小轿车轮胎在沥青路面上画出两道黑黑的刹车痕,“哎呀!”顾铁的脑袋碰到汽车b柱上砰的一响,汽车做出了一个漂亮的180度调头动作,大胡子轰油、降档、松手刹、松离合,发动机咆哮着拽动车体,轿车一刻没有停止,流畅地调头向反方向驶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三辆笨拙调头的越野车被远远抛下,顾铁揉着脑袋赞了一声:“好车技!这年头还会开手动挡车的人都是高手,驾校都快没有手动挡的课程了。”
    大胡子投来挑衅的目光:“怎么样?你还对那帮穿着警服的蛀虫抱有信心吗?”
    “切,还早着呢。不是我替警察说话,现在gtc协助建设的c3i系统(指挥、控制、通讯、情报)系统遍布全世界,罪犯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像你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警察面前的初哥,更是一坨待宰的肥肉而已,我就坐在这儿,等你求我出手的那一刻。”顾铁抬手放下遮阳板,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艾德愤怒地一捶方向盘:“今天就让你看到什么是雷鸣之光!”
    车子一拐,再次驶下公路,在一条黄土铺成的小村小路上飞驰,土路两遍布满青色的麦田,几个身穿鲜艳服装的稻草人点缀其中,一名农妇从田间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小轿车拖着一条黄土滚滚的尾巴,飞快地驶过。
    “想法是好的。”顾铁摇摇头,“我打赌在这条路的尽头,村庄驻警已经得到了情报,正在布设临时路障呢。要不想被逼停的话,我建议你现在把重武器取出来,一炮把那个大肚子的中年警察轰飞。”
    大胡子表情严肃地驾驶车辆,没有理他。十分钟后,车子接近一处小小的村庄,路口果然用酒桶和木箱堆起一个潦草的路障,一名大肚子的中年警察手持左轮,站在一箱苹果后面战战兢兢地向他们瞄准。
    艾德的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猜到的?……大肚子的中年人,……这不可能!”
    第62章 追逐之刻(下)
    “中国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本人只是掐指一算,不小心泄露天际,罪过罪过。”顾铁臭屁地抚摸不存在的三缕长髯。实际上他只是使用手机连接量子网络,在波兰国家警察总局信息部的数据库里转了一小圈儿,得知波兰共有392个县级警察局、1800个警署、17个行业警察单位(如铁路警察、水上警察、空中警察)、22个犯罪预防组织,共计10万名警员。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把10万名警员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念出来,不过顾铁可没那个闲心,他只是查到了目前所在的区域,把前方村庄警署的署长照片调出来瞧了一眼。“对了,他的名字叫做米克海尔?格雷涅夫斯基,卢布林省人,有一个凶悍的老婆和一条温顺的比利时牧羊犬,狗的名字,叫做迈克尔。”顾铁多嘴道。
    车子接近路障,大胡子踩下刹车减慢速度,然后从窗口探出头去,用波兰语喊道:“格雷涅夫斯基!我是比亚韦斯托克警署的塔克努夫中尉!你不记得我了?嫌疑犯已经从小路通过村庄,快挪开路障,我们要赶紧追上去!”
    胖警察迟疑地摘下帽子,握枪的手在瑟瑟发抖:“塔克努夫中尉?我不记得您,不过传真里嫌疑犯的车子,跟您开的这辆很像……”
    “米克海尔!”艾德一撅胡子,严厉道:“波兰全国有多少量达契亚轿车?你现在是在用愚蠢的理由延误抓捕罪犯的最好时机!仔细看看我的脸!那天我们在你家里共进晚餐,你妻子为我们烘了蛋糕,迈克尔也得到了一块!”
    警察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是的,中尉,我有印象了,不过,如果有警署的电子签名的话……”
    “看在上帝的份上,挪开路障!”大胡子怒吼一声。
    “是的,中尉!”胖警察吓了一跳,连忙立正敬礼,指挥村民搬开酒桶、木箱。五分钟后,道路开启了,艾德挂档轰油,在警察的敬礼中扬长而去。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认识他?”一个字都没听懂的顾铁可不知道狡猾的波兰人利用他获取的信息骗取警察的信任,大胡子嘿嘿一笑:“波兰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念了个咒语,他就乖乖让开了。”
    “呸,信你才有鬼。”顾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貌似憨厚的家伙其实一肚子主意,看来得弄个波兰语同步翻译了,省得让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土路上开了十几分钟,驶过一个交叉路口,拐上一条长长的匝道。路牌上有英语标注,只看了一眼,顾铁就坐直了身体:“老艾,你疯啦!这是e67公路,你在往比亚韦斯托克方向开!”
    “老老实实看着,别说话。”大胡子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e67公路是波兰陆地交通的一条大动脉,车流量巨大的公路自然有数不清的交通监控探头。车子行驶了短短8分钟,顾铁就在自己控制下的十五个监控探头里看到了他们乘坐的这辆轿车。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车子的外貌,如同又脏又老旧的内饰一样,这辆老式汽车方方正正的外貌毫不惊人,保险杠因上次撞击而歪歪斜斜,白色的车漆因长时间放置显得略微发黄,排气管还冒着燃烧不良的蓝烟。
    “老艾,咱们现在应该上电视了。”顾铁叹口气。
    艾德把脸藏在遮阳板的阴影里:“别让安格列斯卡看见就行。她都不让我骑摩托车,更别说开车了。”
    车子进气格栅上挂着一个蓝色盾形标志,顾铁认出这是辆罗马尼亚产的“达契亚”牌轿车。由于便宜耐用,波兰大街上奔跑的车辆里有三分之一是这个牌子,——经管如此,如这辆车这般破旧的还是不多见。
    警车很快出现了。没有多长时间,达契亚轿车后面聚集了十几辆各式警车,警笛此起彼伏地响着,若不是公路上车流量太大,此刻二人早就被警察逼停了。
    大胡子驾车熟练地在车流中穿来穿去,做出一次又一次惊险的超车动作,顾铁随着方向盘的摆动歪来扭曲,忍不住抱怨道:“怪不得马列卡不让你开车呢,开个破达契亚就这样,要是让你开辆跑车,还不把人吓出心脏病来啊。”
    “你可别小看我的老伙计。”艾德不满地瞪他一眼,“我的老伙计可是最后一批四缸涡轮增压的达契亚桑德罗轿车,真正懂车的人才能了解她的韵味。”说着,他爱怜地拍一拍方向盘,方向盘中央的车标很配合地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越老,越有韵味。”大胡子执着地补充道。
    高楼逐渐出现,e67公路已经驶入比亚韦斯托克郊区,车流量继续增大,警车尽管用高音喇叭不断驱逐民间车辆,还是被车流隔得稀稀拉拉。路牌开始出现减速信号,显示前方一公里有一个检查站,艾德猛打一把方向,轿车斜刺里杀出车流,从出口驶离公路。
    “好选择。前有追兵,后有堵截,你现在唯一的选择是跳崖,因为你若是主人公的话,从多高的悬崖上跳下去都不会死。”顾铁不禁在旁边打趣道,“快求我帮忙吧,你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艾德呲牙一笑,挂上五档,桑德罗四缸轿车加速至120公里每小时,飞快地驶下匝道进入城市道路。警车从四面八方出现,每经过一个路口,包围圈就缩小一分。尽管顾铁预言的直升飞机一直没有出现,但从警察部署的阵势来看,口袋阵就快要合拢,他们逃出生天的几率正在几何缩小。
    “还嘴硬?”轿车同一辆警车擦肩而过,两个后视镜砰地碰在一起,吓出顾铁一身冷汗。他有点恼怒地质问道,一边开始连接网络,准备入侵波兰警方的c3i系统,强行出手解决目前的窘境。
    “就现在!”大胡子又露出那种欠揍的笑容。他超越两辆卡车,猛地转动方向盘,车子甩尾拐入一条小巷。这条双向单车道的小巷两侧画着停车线,停了许多私家汽车。在警车出现在巷口之前,艾德用一个漂亮的飘逸入位动作把达契亚汽车丢进一个路边停车位,啪地转动钥匙熄火,摇下车窗,掀起遮阳板,掏出中南海香烟来点了一根,悠然抽了一口烟。
    顾铁目瞪口呆:“就这样?你当警察都是傻子吗?”
    “被你说中了。”大胡子笑吟吟地回答。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地驶来,警灯一闪,毫不停留地冲了过去。顾铁摇摇头:“这样骗不了谁,汽车的样子已经被他们记录在案,发现丢失目标以后,他们会在包围范围内展开详细排查,我们几分钟后就会被发现。”
    “未必。”艾德喷了一口烟,启动发动机,踩离合挂档,将汽车驶出停车位,慢悠悠地在小巷里开着。顾铁发觉自己已经不理解这个波兰疯子在想什么了,他也伸手点起一根烟,偏过头瞅着驾驶员:“你认命了?准备自首?自首是有减刑的是吧。”
    “那么没尊严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而且,我迫切地想赢得这个赌局呢。”大胡子拍拍顾铁的手背,“看看波兰特种兵的能耐吧。”
    正说话间,好几辆警车从后面驶来,依次超越达契亚轿车,打头的一辆大众帕萨塔警车放慢速度,一名警察从副驾驶位置探头出来问:“看到一辆白色的达契亚桑德罗吗?”
    “是的警官。”艾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开得很快,一下子就超过我,开到前面去了,好像从大剧院那里转了一个弯。”
    警察立刻抄起对讲机说着什么,接着向他敬了一个礼:“感谢你的协助,这里很危险,请立即离开这个街区!”
    “这是市民应尽的义务,警官。”大胡子点点头。
    警察一辆辆地鸣笛远走,顾铁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你给这些警察下咒了?”
    艾德哈哈大笑:“承认失败了吧,我的朋友?这是一次漂亮的全垒打,无可置疑的击倒获胜,结果确凿的点球决杀!”
    顾铁闭上嘴巴,快速联网攻陷了最近的一个交通探头。从拐进小巷子到停车的位置都没有探头监控,达契亚轿车低速行驶一公里后,才进入探头的监测范围。只看了一眼,顾铁就被识海中的画面迷惑了:这分明是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毫发无伤的前保险杠挂着华沙市牌照,车门上还画着红白相间的波兰国旗。
    顾铁把胳膊伸出车窗摇了摇,确认自己没有认错车辆。他此刻理解了警察的视而不见,一辆破破烂烂的白色达契亚桑德罗轿车与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大众捷达轿车之间,是认知的绝大反差。白色轿车在他们脑海中的印象越深刻,黑色轿车就越像一台隐形汽车,可以在警察的眼中化为无形。
    “哦……”他伸手点指大胡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都说过了,可别小看我的老伙计,——虽然我的老伙计现在是一辆四缸的大众捷达轿车。”艾德拍拍方向盘,就连方向盘中央的标志都不知什么时候变为大众公司的vw圆形图案。“准备兑现赌注吗,朋友?”
    “虽然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顾铁摇摇头,“不过,我们的赌约还没结束,起码闯过这一关再说。”
    拐过一个弯,出现了一道警察密布的检查岗,这是口袋阵的边缘,闯过这道关卡,就可以逃出升天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大胡子自信满满地点头。
    第63章 逃亡之路(上)
    检查岗入口约有七八辆汽车在排队,手持平板电脑的制服警察在挨个比对车辆品牌、颜色和牌照,顾铁还看到一辆对策执行局的黑色小轿车停在路障后面,几名黑制服的家伙凑在一块嘀咕着什么,每个人都拎着冲锋枪。
    “你的脸怎么办?刚才警方没有把疯狂逃窜的汽车和通缉犯联系在一起,在巷子里你算是好运逃过一劫。上了e67公路之后,探头捕捉到了你的面貌,现在设卡布防的警察拥有联网的客户端设备,一定已经更新了资料,他们认不出车子,不可能认不出你这张胡子拉碴的大饼脸。”顾铁忽然想起这一点,杵一下艾德的胳膊,“要是在岗哨那里被认出来,想逃都没机会了。除非你的破车会飞……等等,它不会真的会飞吧?”
    大胡子笑道:“它不会飞。不过问得好,心理战是战术的一种,我们的格斗教官卡廷上尉曾经说过,给敌人留下一个草率、鲁莽、朴实的第一印象,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的最好方式。”
    “切。”顾铁不以为然道,“就是教你们56连格斗术的那个流氓?那根本不算本事,你看看我的师傅老赵就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要不是脸上气色太好,他看上去根本就是个走街串巷捡瓶子的拾荒老头。看他出手打人那个狠劲儿,能让你吓得把一脸胡子都吞下去。”
    顾铁这句话本来是促狭之语,没想到艾德低下头,真的“刺啦”一声将满脸的胡子撕了下来。“我靠,这么劲爆!”中国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波兰大胡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副眼镜戴上,把头发往后一梳,瞬间化为了一个肤色白净、温文尔雅的四十岁教师模样的家伙,整整衣领,艾德扭头问:“我的脸干净吗?”
    “干净,比李莲英公公还干净。”顾铁目瞪口呆道,“你一直是以伪装的样子工作生活的?累不累啊?你怎么刮胡子?还是天生没长胡子?”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不得不警惕。”流亡政府的重要人物露出矜持的微笑。
    顾铁恨不得一拳把自己的狗眼打瞎,跟大胡子相处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没看出来这种简单的伪装,真是每天都有新惊喜!现在就是艾德把自己的脸掰成两半儿,从里面蹦出一个绿色的外星小人来,顾铁都不会感到太惊奇,“你颠覆了我的人生观,老艾。这个社会上真的没有老实人了,连你看起来这么憨厚的家伙都能变成这副模样……跟裴勇俊似的!”他酸溜溜地说。
    “谁?”波兰人看来没听过半个世纪以前的韩国影星。
    “没事。回头你得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哪些地方是假的。眼珠是真的不?是不是有一个被换成了摄像头?”顾铁嘟囔道。
    “……”艾德显得有些为难。
    “靠!真有一个眼珠是假的啊!”顾铁又蹦了起来。
    “不是不是。”没有了大胡子的大胡子摆手道,“我身上的伪装有很多处,能告诉你的有身高、体重、肌肉含量、行走姿态、瞳孔颜色、鞋码……不能告诉你的,希望你别逼我说出来。”
    顾铁伸手捂住额头,瘫倒在座位上:“算了算了,你别跟我说话了,我忽然特别怀念北京的那个小丫头,虽然长得不很漂亮,不过好歹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是真的啊,当初我还劝她去做个丰胸手术,呸!做个屁啊,天然的多好……”
    排队的车辆向前挪动,还有两三辆车就轮到他们受检,艾德出言提醒:“在林中小屋时那些兄弟会的人就知道你的长相,说不定通缉令里也有你的脸呢,不做些准备吗?”
    中国人摇摇头:“我后来想过,赤枭兄弟会的四名战士应该是从铁路沿线的目击者那里问到了我的情报,当做一条次要线索来查的,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也在找‘一亿玉碎’那个王八蛋领导人长谷川崩阪。至于我的长相……不知怎么向你解释。这样说吧,看到我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但我的特征不可能通过量子网络传递,即使目击者把我的画像扫描后发给同伙,对方收到的也只是一个无辜路人甲的大头照罢了。有个小玩意儿在网络上保护我的。懂了吗?”
    “不懂。”艾德老老实实回答,“不过听起来很了不起。”
    “别装无辜了,我已经看穿你的真面目了。”顾铁瞟了驾驶员一眼:“你草率、鲁莽、朴实的第一印象已经在我心里咣当一声碎成一地了。”
    两人正在斗嘴,警察挥动红色led指示灯板,示意他们开车前进接受检查。艾德与顾铁对视一眼,黑色大众捷达小轿车向前挪动了五米,佩戴左轮和泰瑟电击枪的制服警察拦停了车辆,一位手持移动终端的警察走到驾驶席旁敬礼:“你好,请配合警方工作,接受检查。”
    “当然,我们没在赶时间,警官。”护林员微笑道,从扶手箱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驾驶证和车辆登记证,递了出去。
    警察接过证件,潦草地看了一眼,眼神瞟过车中的两个男人:“他是谁?”
    顾铁听不懂波兰话,不过很配合地露出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我的学生。我是比亚韦斯托克市立特殊教育学校的国际语老师,带我的高年级学生刚参加完在华沙举行的第24届国际语言障碍者国际语演讲大赛,我亲爱的列别沙为我们学校赢得了二等奖,警官!”艾德熟练地丢出一套说辞,又取出教师证和获奖证书作为佐证。
    警察的表情明显软化了,嘴角出现了笑容:“国际比赛!真是波兰的好小伙子。列别沙,你今年几岁了?”
    “他听不懂我们说话。”艾德亲昵地拍一拍表情迷茫的顾铁的手臂,在自己的大脑位置比划着,“列别沙患有言语障碍症,只对某种特定语言有反应。我可以勉强跟他沟通。”说着,他转向顾铁的方向,用国际语以极慢的语速说出几个单字:“你……警官……问好……年纪……”
    顾铁肚子里已经暗暗问候了护林员的八辈子祖宗。看到教师证的时候中国人就猜出这可恶的家伙要打弱智牌了,此刻别无选择,顾铁只能接着把戏演下去,表情呆滞地张开嘴巴,“警官、官,好,我、我今年才刚30、30岁。”为了力求真实,还专门从嘴角挤出一滴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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