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彦回家，他也跟过去，不说话，不哭闹，就这么跟着，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种类似无赖的行径很让人不耻，利用道德，利用同情心，用半强迫的方法赖到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可做这件事的人是个孩子，周成彦又不能真放着他不管。
    天黑了，从猫眼去看，小胖子蹲在门外，一只手在地上画圈圈，一只手惨兮兮的揉着肚子，无奈打开门。
    周成彦看着狼吞虎咽的小胖子，像在看一个大麻烦：“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家教？”
    “我妈说，我要能让你当我家教，他就承认我是男子汉。”小胖子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
    “就这样？”周成彦等了会没有下文，“你本来就是男的，童叟无欺，用不着她承认，快回去。”
    “我既然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想我再出去！”吃饱喝足，小胖子又恢复活力，他抱着桌子，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
    “无赖！”蹲在房门口偷看的周成媛都看不过去，跑出来吼他一句，又跑回去。
    “你…”小胖子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愣了一下，脸色又开始涨红，嘴一瘪，扯开嗓子，嚎啕着跑出去，跑到门口的时候，撞上一个人，跌倒在地，顺势抱着大腿哭，“妈！呜呜！”
    “哭丧啊！我还没死呢！”老板娘一把把小胖子拽起来拉出门，对周成彦问，“我能进来吗？”等他点头了，又回头朝小胖子嘱咐，“你等着，我过会就来。”
    小胖子的哭嚎一下子停住了，憋屈的缩在门口，想进不敢进，一个劲的朝里张望。
    “乐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老板娘酝酿了下，开口道，声音温柔，不见刚才的泼辣。
    周成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别说她不知道她儿子会过来。
    “我给你赔不是，没想到他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赖着你，”老板娘摇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他当家教，价钱不是问题。”
    周成彦愈发想不通，他只是个学生，有什么独特的魅力，非要上赶着让人当家教：“我能知道原因吗？”
    老板娘苦笑了下：“你也看到，乐乐被我宠坏了，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学习又不认真，这样子长大了还怎么得了，之前他还没有过平白在街上冒犯谁的经历，我看的出他挺喜欢你的，”她盯着周成彦，“和他年龄相近，学习好，人品好信得过，他又喜欢的，我只能找到你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你能……”
    “帮你看孩子？”周成彦接下她的话，老板娘哪是在找家教，其实更希望有人能把他的行为习惯扭过来，他看向在门口焦急的不行，却不敢迈步进来的小胖子，“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更管得住他的人。”
    “可我心软，”老板娘跟着看过去，“他爸没了之后，他就是我的宝，他软软的叫着抱上来，我就什么都随他了。”
    “就当看他可怜，每天陪他两个小时，也不要求你做什么。”
    周成彦为难，老板娘算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她一上来就跟他儿子一样泼猴似的逼他，他二话不说把人赶出去。可这会儿对方放下身段求他，照昨晚的表现，她平时也是个强硬的人，不然也管不住一家饭店，为了儿子也是低声下气的和一个高中生说话，也不容易。
    而且，周成彦又看了一眼门口乖顺的小胖子，他对柔软的幼崽没什么抵抗力。
    可是，林衣竹…
    老板娘看出来他的犹豫，再接再厉道：“你要觉得不方便去店里，我每天让乐乐来你家。”
    来这里？周成彦看向妹妹关起来的房门，说起来俩人同年级，住在一个区，初中极有可能在一个学校，现在混熟了，以后妹妹在学校还能有个帮手。
    “那，先试试，”思考一番，周成彦点头，“事先声明，他要乱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点我放心，你是第一次见我们，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们了，”老板娘放下心头大事，眉头都舒展开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就这么些人，做生意的眼力也比旁人好些，我几年前来这里就注意到你们兄妹俩了，多标致的一对金童玉女。”
    周成彦笑着送这对母子出门，周成媛在后面探头探脑，被他抓住：“媛媛，明天下午乐乐要来家里，你们要和平相处。”
    “他那么坏。”周成媛皱着鼻子。
    “所以你要好好教育他，把他变成好人对不对。”
    周成媛歪头思考了会，觉得他哥说的有道理，郑重点头。
    至此，张乐乐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
    睡前，周成彦再刷了会儿手机，至今为止，他抢到的红包中只有苍灵花汁有实际作用，而其他的例如认真的骑士的狗骨头，柳如风和霍比特的伤药，都没有发挥余地，如果能有一些更实用的红包就好了，比如能让夏天变清凉的道具。
    可爱哒小丁丁：“柳如风的天心草使用起来更方便，直接在伤口上撒上一层粉末就好，而霍比特的膏药粘粘糊糊的，说实话不喜欢，而且可能是体质的作用，对我的效果不怎么好，给你们看图，白嫩的胳膊上糊着一层黑色物质.jpg。”
    可爱哒小丁丁：“好疼qaq。”
    智力担当伽马：“分析过后，天心草和药膏里面有促进细胞新陈代谢的物质，从理论上看，两者药效相差无几，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看不懂文字的分析单.jpg。”
    大刀：“我给人用了，药膏丑是丑了点，效果还不错，反倒粉末更麻烦。”
    高贵的霍比特：“感谢各位的反馈，看来从理论分析，两者是相同的，但体质不同，作用效果也就不同。”
    周成彦关掉手机，深吸口气，这也太敬业了，居然在自己身上弄伤口以身试药，他默默看着放在柜子里积灰的两个盒子，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这大概是拿人手短？
    那给他们包点什么？
    加鲁鲁上次说把音乐传过去，应该是说可以直接将音乐上传，但他找遍功能键都没找到能传音乐的。
    既然在讨论药物，药片不能乱发，那就……来一打创口贴？
    他下楼到药店买了一堆创口贴，等到夜深人静，无人冒泡的时候，发了个红包。
    凡间使者发送了一个红包。
    凡间使者：“没有药，使用它可以暂时保护伤口，记得贴之前要把伤口清理干净。”
    发完，关机睡觉。
    有了家教这个活，白天就不能随意出去，他找到初一的课本，复习前面几课，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小胖子敲门进来了。
    还提着一袋子饭盒。
    “周老师，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带了吃的，一起？”说完，小胖子四周看了看，“昨天的妹子呢？”
    周成彦拿笔敲击了下他额头：“小小年纪，就知道妹子了，赶紧吃完上课，不用叫我老师，叫哥就好。”
    “我是叫人一起吃饭，”小胖子义正言辞，“不能吃独食。”
    “觉悟还挺高，她在房间里做作业呢。”
    周成彦去哄妹妹，原本她还不愿意，听到小胖子带了吃的后才不情不愿的出来，坐在离小胖子最远的地方，边吃边戒备的看着他。
    小胖子挪过去一点，她就坐远一点。
    周成彦好笑的看着他们互动，菜刚一入口，脸色就变了：“这是谁做的。”
    小胖子光顾着和周成媛闹，没注意他的脸色，头也不回道：“林大哥做的，特好吃！”
    林衣竹做菜有个习惯，他喜欢在出锅前洒点糖，这样食物表面就会带点微甜，而里面味道不会变。
    周成彦吃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吃不出来。
    他不再夹菜，就着白开水咽下米饭，吃完后开口：“以后不要再带了，你要减肥。”
    张乐乐：“？？？”
    第十章
    饭后，周成彦大方的让小胖子睡了一觉，一点钟准时叫醒他，让他做了张试卷摸底。
    改完成绩出来，意料之中的差。
    “你连乘法运算规则和解未知数这些基础的东西都不会？”周成彦奇了怪了，他给的试卷都是基础题，没有弯弯绕绕，小学更是注重基础，这些基本计算方法只会掰开揉碎了一遍遍讲，除了马虎出错，其他错误不应该出现。
    “难就不会咯。”张乐乐低头缩背坐那，眼睛看上看下就是不看周成彦。
    “你这个态度，不如不来。”周成彦放下试卷。
    “不行，我妈会不高兴的！”张乐乐跳起来。
    “她还让你好好学习呢，你怎么不听，”周成彦反问，将试卷推到他面前，“回去，或者一个星期内将这张试卷做到满分，你选一个。”
    张乐乐嘟着嘴坐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还不是只会用我妈威胁我。”
    “那么好用的方法为什么不用，你还不值得我用其他手段对付。”周成彦双手抱胸，靠在座椅上。
    张乐乐微垂着头，脸上出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表情：“可是，我不能好好学习，初中完了还有高中，高中接着还有大学，”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成彦，“这样子什么时候我妈才能休息，她每天忙到很晚，我半夜起来，都能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
    周成彦差点被他的逻辑吓到：“你的意思是你故意不学习，就是为了不上学，然后你妈就轻松了？”
    “差不多，我不上学，接替她的工作，她就可以歇着了，”张乐乐点头，“她前几天还去了趟中学给人送礼，以为我不知道。”
    “噗，你，”周成彦简直要为他天真的想法鼓掌，“我还以为你比同龄人想的明白，没想到也这么幼稚。”
    “你才幼稚！”张乐乐一直以成人标榜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一放学就去店里，不出去玩，每一步都是为家里考虑，心疼妈妈，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分担她的重任。
    “那我问你，你知道怎么做生意吗？”周成彦颇感兴趣的凑过去，撑着下巴。
    “当然知道，”说起这个，张乐乐眉飞色舞，他观察他妈妈好久了，“饭店食材要新鲜，每天进菜，厨子很重要，没了谁都不能没有大厨，老顾客要优惠，新顾客也重要，最好能办个会员卡套住他们！”
    “你还懂得挺多。”周成彦点头。
    “那当然了！”张乐乐骄傲的挺起胸膛，“作为继承人怎么能连这点都不知道。”
    “那我问你，有顾客在你这吃了东西拉肚子怎么办，有小混混上门收保护费占着位置不走怎么办，账要怎么记，报税去哪报。”
    周成彦说一句，张乐乐的表情就凝固一分，说到后面，整张脸都僵硬了。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周成彦停下问题，其实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这些都是凭借他有限的一点点经验总结的。
    “不说那些，光说近的，你妈为什么送礼，难道不是因为你成绩太差了，她想让你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绞尽脑汁？”
    “是因为我？”张乐乐喃喃，想到给他妈妈增添了负担不知道，还任性的拒绝，他的眼泪随之啪嗒啪嗒掉下来，“呜呜呜，都怪我。”
    “你别哭了……”
    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前一分钟还说自己是个大人，后一分钟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落，周成彦对哭包没辙，也少有人在他面前哭。
    “行你哭吧，哭够了好好想想，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周成彦做不到让他不哭，只能让他哭个够，留下一句话，让妹妹看着他点，自己回房去了。
    周成媛应下，目光直直的盯着小胖子，张乐乐在她的视线下哭不下去了，哭声越来越小，打着嗝问：“你看我干什么？”
    周成媛不说话，还是盯着他。
    张乐乐想到自己的丑态都被她看去，对自己的印象肯定很差，嘴巴瘪着，又想哭了。
    “别哭！”
    周成媛一声厉喝，吓得张乐乐把差点掉下来的泪珠缩回去。
    “你太没用了！”
    张乐乐更想哭了。
    周成彦坐到书桌前，把之前的计划全划掉，要先给他补小学知识，初中知识晚点再说。他有信心，张乐乐能听进去他的话，为了他母亲，也为了他自己。
    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答应了老板娘做家教，费时费力，他喜欢软萌的孩子，但对哭闹的孩子束手无策，严厉起来对方哭的更厉害，他更没辙。
    空调间里待久了有点难受，周成彦打开窗户，滚烫的空气涌进来，顺便带进了一室生气。窗边的文竹经过几次苍灵花汁的灌溉，现在即使在炽烈的阳光下也能保持苍翠欲滴的状态，植株茂盛，郁郁葱葱的一团在花盆里煞是壮观。
    周成彦拿起手机，昨天发了创口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反应。
    可爱哒小丁丁：“这个叫创口贴的东西要怎么用，是这样吗，好像不行，黏糊糊的药膏上放着个创口贴欲掉不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