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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我的众生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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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恬懵懵地起身往外走,不知道自己哪儿犯了事。
    整个年段的老师都安排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头,因为天冷,门半掩着。里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白恬走到门口时恰好听见一个老师在问班主任的话。
    “你们班那对早恋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班主任的语气不甚好,“我给那姑娘的家里打电话,她奶奶觉得这没什么。给男生家里打电话吧,嘿,你猜他父亲说啥?说他儿子开心就成。你说说怎么能有这样的家长?”
    另一个老师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没法管,一个是国企老总的儿子,一个是地级市检察长的侄女。检察长可是副厅级干部啊,和副市长同级。”
    白恬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等到办公室里边的老师切换了话题,她才敲门。
    总是要装作知道的少一些,才不会让彼此那么尴尬。
    班主任对她的态度不算差,让她找张椅子坐下。看着白恬乖巧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恬啊,高三是一个需要专注度很高的时期,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好好把握高三这一年,才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白恬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班主任踌躇了一会儿,“所以啊,我想,有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先暂时不考虑。毕竟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对男孩子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女孩子就不一样啦。你看是不是和程景行保持一点距离?”
    白恬歪了歪脑袋,故作不明白:“和程景行走得近,就会影响学习吗?可是他的理综成绩比我好很多。”
    班主任一时间被她堵得回答不上来,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身后的门被打开,和窗户对流,风从门框里灌进来,卷起桌上的纸页,再匆匆从窗口蹿走。
    程景行站在门框下,双手插在上衣的兜里,挂着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完完全全就是老师眼里那类问题少年的典型代表。
    他开口,到底还是给了老师该有的尊重,“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快上课了,能把白恬还给我了吗?”
    他说的是“还”,他可以给你尊重,但也有资格轻视你。到底骨子里有着那份嚣张和目中无人。
    班主任的表情凝固了一会儿,没说话,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白恬离开时看见班主任叹了口气,想来他应该是很无奈的。可是她不想撒谎,不想骗他自己可以离开程景行。
    程景行啊,是她唯一的无解和疯魔。
    走廊上没有窗户,夹杂着细雪的风在这条走廊上呼啸着。程景行走在靠外边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尽量替她挡住风雪。
    白恬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下觉得好笑。他总是这般,把她当作瓷娃娃一样对待。
    她突然上前捉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寒凉的,没有一丝温热。她用两只手捂着他的手,动作很傻气。
    “你能一直护着我吗?”不管大事小事,一直一直这样护着我。
    他抽出手,把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按,带着她往教室的方向走。
    “脑子被冻坏了吗?还问这样的问题。”
    其实那天白恬想告诉程景行,他的父亲已经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却没有想要插手,还和班主任说“我儿子开心就成”。他的父亲好像并不是那么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可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她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也知道他和他父亲面上的剑拔弩张。
    “2013年12月24日
    在平安夜作一个甜甜的少女梦。”
    连续数日的晴朗天气终于在平安夜这天应景地下起了雪,不似前一阵子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倒像是柳絮因风起,从空中缓缓落下,落在行人的发顶肩上。
    广场上已经立起高大的圣诞树,挂着彩灯,极具过节的气氛。这雪来得突然,程景行低头笑了一下,心下猜想着如果白恬此时在这会做什么。
    她大概会抓着他的手臂大摇几下,面上是难以自抑的喜色,她会说:“程景行你看,又下雪了!”把她所有的情绪分享给他。
    有点想见她。
    这个时间段已经城北的路上很少有行人了,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程景行穿过才刚开始夜生活的市中心,从城北到城南,就为见白恬。
    他习惯站在小别墅前的院子里抬头看她房间的窗户,暖黄色的灯光总能给他带来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让他觉得至少这世界上是有人记挂着他的。他踢了踢脚边的雪,感觉自己像个姑娘似的,磨磨唧唧的。
    再抬起头时,他看到窗边有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小姑娘想要拉上窗帘,下意识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却在下一秒愣住,连手里的动作都停止。
    她转身,身影消失在窗边。过了几秒,一楼的灯亮了起来,又过了几秒,程景行看到她穿着睡裙趿着拖鞋跑到门前。
    在凛冽的寒气中,他的思维也变得沉默。只是在看到白恬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对她说一句“平安夜快乐”。
    白恬侧了侧身示意程景行进门,可是后者没有反应。
    “进来吗?”
    程景行没有回答,他说:“平安夜快乐。”
    她莞尔,歪了歪脑袋:“我知道啊。”
    在室外吹了许久的风雪,室内的温暖融化了他身上的雪,头发都有些湿答答的。白恬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人拎着毛巾擦头发的样子,笑得灿烂。“你怎么来了啊?”
    程景行手上动作一顿,复又很快恢复正常:“和你说句平安夜快乐。”
    白恬笑得傻白甜:“谢谢。”
    程景行把手里的毛巾往桌上一放,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客气。”
    第17章 12月24日(二)
    白恬今晚明显兴致很高:“诶你别骗我,说啊,怎么突然就来了?”
    程景行要是就这么被白恬盘问,那他就不叫程景行了,打了个手势让白恬靠近一点。要不然怎么说是傻白恬呢,还真就往程景行那边挪了挪。
    程景行笑着低头,凑近白恬的耳边。“我的故事很长,你脱了衣服我慢慢跟你讲。”
    程景行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些许烟草的味道,打在白恬耳后柔软的肌肤上。
    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整张脸开始涨红,白恬双手捂着耳朵连滚带爬地往沙发另一边退,好半天隔空对着他喊:“你有本事别说骚话啊!”
    程景行看着她气恼的模样,潋滟眼波里都是笑意。
    “没本事。”
    白恬被他呛得一句话也不想说,觉得自己一瞬间少女心炸裂放他进来,是脑子短路时做得一个错误的决定。
    程景行站起来,长腿一迈靠近她身边坐下,“怎么?生气了?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呀,可爱死了。”
    她捂着耳朵蹬了几下腿往后退,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偏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
    穿着睡裙的白恬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宜家,红扑扑的一张小脸,分外可爱。
    如果是放在之前,她大概根本不爱搭理他的话,站在原地看他一会儿,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还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没等到白恬伸手推他,他慢悠悠地往后一退。
    白恬的奶奶见到程景行有一些惊讶,问程景行怎么来了,是不是没地方去。
    程景行最会在老人家面前卖惨,说家里只有一个人,晚上睡觉老是不踏实,这才来找了白恬。奶奶连忙说让他留下来住在这,小孩子一个人住着,总会是不太好。身子一转就要去帮他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熬不住困,白恬答应着会收拾好房间,哄着奶奶先回房去休息。
    程景行看着白恬低眉顺眼和奶奶说话的模样突然有些羡慕。
    当年沈嫚怀他的时候沈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的母亲为了生下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他和父亲那边的人从来都不亲近,他的父亲只会给他钱,他父亲现在的女人看他估计没有多顺眼。他的爷爷奶奶讲究门当户对,看不起他的母亲自然也看不起他。
    这么一想想感觉自己还真是可怜。
    白恬和奶奶说完话,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程景行站在床边望着她。他说:“有一点羡慕。”
    她弯下腰去铺床,突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他的母亲。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也难掩一身的气质,像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
    知书达礼,明眸善睐。
    她想,他大概同样在想他的母亲。
    她是想起,而他是想念。
    十里秦淮,灯火不休。
    2013年,这一年s市有着四百多万人口。白恬却觉得,这四百万人里程景行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是那四百万分之一。
    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还剩半分钟。平安夜最后的十秒,人们开始了倒数。
    当数字即将到一的时候,不知是哪个方向有人先点燃了烟火,四面八方接连着响起烟火在空中绽开的声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窗外看去,似乎整个城市沉浸在五彩的烟火中。变幻的光透过窗户,辉映在站在窗边的程景行身上,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幻觉。
    她小跑几步扑进他的怀里,说:“程景行,圣诞节快乐。”
    他及时接住她,伸手把她往上托了托。像抱个孩子似的抱着她,让她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程景行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席卷暖意的春风,拂过他心窝变得一片柔软。她再一笑,忽的就融化开了。
    她的手环在他的脖颈上,掌心接触着他的皮肤,小姑娘的手暖呼呼的。
    她整个人都是暖呼呼的,用最笨拙的方法,想要安慰一下喜欢的人。
    他看着白恬居高临下地对着自己,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
    他说:“吻我。”
    引着她挑起那个圣诞夜里的,一段旖旎荒唐。
    白恬捧着他的面颊,低头,吻在他眉心落下。她垂下来的头发,有几缕滑进他毛衣的领子里。
    轻柔的吻最终落在他的唇上,他回应着,顺势把她压在床上。哪怕她什么也不做,都是对他最大的引诱。
    更遑论她给他的亲吻。
    才铺好的被子被压在下边,从整齐到凌乱。他的手从她睡裙的下摆里探进去,最终摩挲在她的琵琶骨上,感受手中她皮肤的细腻。
    小姑娘阖着眼,睫毛不经意地微微颤动。
    皮肤下包裹的骨骼分明,程景行当时觉得这个小姑娘大概不可能再瘦了,她已经瘦到这个地步。
    他那时候还不懂,精神上的打击才最能够让人消瘦。
    他的思维在烟熏木香中停顿,想不起这个味道是来自哪个牌子。
    石榴的果香中夹杂着一点点脂粉气,倒不显媚俗,诱人却不能多闻。交织缠绕在周身,比酒精要醉人,轻易就能有瘾。
    他问她是不是用了香。
    白恬想她当时的表情大概很茫然,他在亲热中停下,问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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