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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我的众生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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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轲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那支烟,轻轻把燃烧过后的烟灰抖开。
    陆轲问他,你在和白恬在一起的时候,能把你的所有都给她吗?
    a可以推出b,那么a就叫做b的充分条件。
    根据高中数学的知识来分析,陆轲这个问题的充分条件是“你和白恬在一起的时候”。程景行微微一笑,这个年纪谈的爱说的情,大概很难有人相信会长久吧。
    他的回答:“我有的我都给她,我没有的,我尽力争取给她。”
    陆轲也笑,话题一转,不再问以后了。说自己早就听说程家小少爷干架的能力一流,问他喜欢哪个球星,问他有没看最近的球赛。
    这时候的陆轲就不像平时那个杀伐果断的检察长了,像个邻家的大哥哥。
    白恬出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说某场比赛上某个球员力挽狂澜地三分球。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程景行注意到她,问她怎么突然出来了。她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也没说,面上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
    她把脑袋使劲摇了摇,接着转身就往回跑。可怕,我小舅舅要绿我,他怎么能和程景行靠得那么近呜呜呜……
    程景行掐了烟,三两步追上她,把她往怀里一塞:“乱跑什么?”
    白恬在他怀里扭了扭,“你刚才和小舅舅坐在一起,太像一对了。”
    他把她抱起来,像教育小女儿一般,不轻不重地抽几下她的屁股,“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个傻子?”
    她乐呵呵的,没说话,心想你才是大傻子呢,你前边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这一年的年夜饭依然是奶奶掌勺,老太太常说自己半辈子都待在厨房里头,除了和家人,她和厨房的感情最深。
    白恬和陆轲几次跟她提起家里请一个做饭阿姨的事,老太太头一转,倚老卖老:“哼,我做了一辈子的饭,别人做的能比我好?”
    老太太准备了一整桌子的菜,一边让白恬帮忙上菜,一边念叨:“年夜饭里要有鱼,这样年年有余。芝麻和花菜,芝麻开花节节高。还要有一大锅饭,今天夜里吃不完留到明年,也是年年有余。”
    老太太一句接一句,和每年说得都一样,换作别人早就不耐烦了。白恬站在边上,一边跑腿上菜一边答应,“哇居然有这个意思啊!”把老太太哄得开心。
    都说越长大,过年越没有年味。程景行看着她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忽觉自己在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年。
    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姑娘,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和陆轲在年夜饭桌上发压岁钱,厚厚的一叠把红包塞得鼓鼓的。白恬双手接过,甜甜地说谢谢。陆轲笑她,连一句讨喜的话都不会说,只会傻乎乎地说谢谢。
    两个长辈也给程景行发了压岁钱,他受宠若惊地愣了愣。老太太笑起来的样子很慈祥,“在我们家年夜饭桌上了,那就得收下。”
    他心下有些感动,也说谢谢。
    小姑娘把手伸过来和他握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是过节喜气洋洋的笑意。
    他也笑,趁她不注意,塞一个东西进她口袋。小姑娘放下筷子要去掏,他按住她的手,让她先吃饭,待会儿再看。
    小姑娘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像是一个红包的形状。她看了看他还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红包,知道他不是把陆轲和奶奶给他的钱还给她,这才点了点头,吃碗里的饭菜。
    事实上这一年的春晚里头是有成龙的创意武术,有蔡明的《扰民了你》和沈腾马丽的《扶不扶》。
    蔡明金句频出,逗得观众笑声连连。
    白恬挨着程景行盘腿坐在沙发上,奶奶和陆轲也在旁边。奶奶戴着老花镜看得认真,陆轲对看春晚不甚感兴趣,抱着书坐在最外边的沙发上。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春晚内容不甚重要,重要的是看春晚这个过程,一家人聚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很美好。
    白恬看着小品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程景行给她塞的那个东西。她拍了拍口袋,悄咪咪地问他:“我现在能拆吗?”
    他瞧了瞧陆轲和奶奶的方向,见两人没有注意到这边,他点了点头。
    很普通的一个红包,摇一摇有轻微的声响。因为是程景行给她的,她连红包都不愿意拆坏,所以拆得格外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拆开红包的封口,她又瞅了他一眼。
    他笑着拿下巴指了指红包的方向,示意她打开看看。
    她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把钥匙、几张卡和一叠现金。她认出那把是他母亲那套房子的钥匙。
    白恬看着这些东西有些怔愣,好像这些东西都在说,白恬你看看啊,程景行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他是真的打算和你过一辈子。
    她摸了摸那把钥匙上的纹路,她想相信脑海里这个突发奇想了。
    第24章 1月31日
    春节的传统习俗,必不可少的是守岁。春节时守岁, 长辈来年就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白恬在这个除夕夜里先是老实地看春晚, 看得无聊了就倚在程景行怀里玩手机。四个人里边就属她最好动, 最后把脑袋枕在程景行大腿上玩手机,她把手机举得老高, 在脸的上方刷微博, 程景行就看着她翻来覆去地折腾。
    玩得困了, 手上一松就要把手机砸在脸上,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接住, 手一滑, 白恬的手机就磕在茶几上。
    奶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哎哟一声, “都这么困了, 快上楼去睡去。”
    程景行答应一声, 抱起白恬要往楼上走, 白恬迷迷糊糊地挣扎, “不行不行,要守岁的, 这样奶奶会长命百岁。”
    奶奶知道白恬的好意, 柔声哄她,“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去睡吧。”
    白恬听了这话才放心, 在程景行怀里蹭了蹭, 说程景行你抱我上楼好不好。
    小姑娘睡得熟,他把她放进被窝里,她只是在被窝里拱了拱又沉沉地睡去。
    他用目光描摹着她面部的轮廓,他想他不可能遇到比傻白甜还要更傻白甜的女孩子。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年纪的恋爱不会有多长久,可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新年的钟声引来送往,那一年s市还不禁烟火,万千烟火在那时接连绽放,一声一声回荡在整座城市里——
    新的一年到了。
    我最亲爱的小姑娘,新年快乐。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睡得不是很晚,白恬起了个大早,溜进程景行的房间里叫她起床。
    她用手把他的眼睛蒙上,这才喊他。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在大年初一的清晨叫他起床起床。
    他伸出手去,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小姑娘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按,直愣愣地掉进他怀里,他伸手一揽,和她换了个位置。
    他用手臂撑着自己在她上方,小姑娘躺在被子里傻乎乎地眨眨眼,搂住他的脖子,“新年好呀。”
    他低头亲她的眉心,下来到鼻梁,再到她的唇。他的声音低沉,“嗯,新年好。”
    她换上了一套新衣服,里边是连衣长裙,他的手隔着她的连衣裙在她腰身徘徊。他凑在她耳边问她,“你这裙子,我能不能解?”
    她抓住他的手,说不可以闹,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早起。
    程景行的睡衣宽松,从白恬的这个角度,垂眸时将将能看见里边的景色。她没忍住多瞥了几眼,觉得自己的男朋友身材是真的好。
    在心里暗道几遍美色误人,伸手提好他的领口。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男孩子应该自重自爱,一边在他腹肌的地方乱摸两下。
    而后就想跑,撑着他往他的手臂底下钻出去。他扣着她的腰把她拖回来,问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到底还是碍着家里有长辈在,程景行只是小闹她一下就放过她。
    他起身换衣服,白恬就坐在床上看他。他双手交叠,捏着睡衣的下摆向上掀。只是露出一点点腹肌的部分,她才看了两眼还没看清,他身子一转,什么景象都被挡住了。
    就是程景行的背部,也是好看的。因为瘦,蝴蝶骨特别明显。
    程景行套上gucci的卫衣,回头就撞见她赤裸裸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毛,伸手搭在裤子的系带上,作出一副要当着她的面换裤子的样子。
    地主家的傻白甜依旧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多新鲜呐,居然过个春节还能有一大早欣赏男朋友换衣服这种福利。
    下一秒,他把睡衣抛过来,她只来得及看见睡衣在眼前快速移动,还未作出反应,已经被稳稳当当地盖住了脸。
    “出去外边等着,一小姑娘想看人换裤子算怎么回事儿?”
    小姑娘应了一声,委屈巴巴地把他的睡衣放好,走到外边带上门,真的就在外边等他。
    程景行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白恬靠着墙壁站着,像犯了错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动也不敢动。
    他把她往怀里一揽,“不委屈,下次找个时间给你看个够,这样补偿可以吗?”
    她抬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他现在在说刚才那个话题。小红晕慢慢爬上脸颊,瘪了瘪嘴,“我才不要呢。”
    按照奶奶的惯例,每个月农历初一这一天,奶奶一定要去寺里上香。每一年的大年初一,白恬和陆轲也愿意陪着她去。这年,一起去的人里还有程景行。
    所有故事的开头就发生在青山寺,2013年9月14日的恰巧遇上,神佛看着她不经意地步步走入名叫“程景行”的无尽深渊,从此之后不断地往深处坠去。
    那是一年里菩提花期的最后一个月。当时的她敬佛却不信佛,她爱写字,奶奶去上香的时候,她就寻一个地方誊抄经文。
    那天连风也是温柔的,她坐在老菩提树底下,风从此地掠过,便吹下几朵菩提树的花。随着风,有二三飘落在熟宣上。
    她一笔一划写得沉稳,一个字的停顿转折,就在她纤细手腕的轻转动间。
    也是这风,吹起另一页熟宣,吹至程景行跟前。后来的她就像这页熟宣,始终被他捏在指尖。也像她写错的那一笔,歪曲而斗折,是她这一生的蜿蜒崎岖。
    世人皆道八相成佛度众生,为佛果。
    菩提树的另一个寓意却鲜为人知。
    谓,白头偕老。
    又是菩提树下的石桌,两人相对而坐。她写到,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彼时白恬的字里还带着棱角锋芒,像她还有着所欲与所恶。程景行看她写得极慢,好奇她的耐心。他的字像他这个人一般,飞扬跋扈,能一笔写完的字定不分成两笔。
    他的指尖摩挲在石桌上,石桌的质感很好,只是一月末的春寒料峭,让他的指尖沾上一层凉意。
    程景行问她怎么不随奶奶和小舅舅一道进去上香,她笑笑,翻过一页经书。
    “我没有什么想求的。”
    又反问程景行信不信佛,他摇摇头,“事在人为。”说着,也低头笑笑,“我在你啊。”
    她注视着他,眼底是清晰的他的模样。低头看未誊抄完的一篇经文,笔还提在手中,她落笔,之前的平静不复存在。
    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和她说话了,眉眼间没有疲惫,只有着粲然笑意,恣意张扬。
    周身被他的银色山泉的味道所包裹,冰雪初融的幽远温柔,让人不论是闻到多少次都觉得惊艳。
    像他。
    纸上墨未干,她把手中的笔放在笔搁上,倏地起身,“你就在这等等我。”她没有说她要去哪儿,只是大步跑远了。
    白恬第一次真实地踏进大殿里,梵音渺渺,她在侧边寻一蒲垫跪下。
    我佛慈悲,白恬在此一拜。
    我这十八载的人生里,没有求过什么愿。第一个愿,就求给程景行。
    我愿他不论何时仍是翩翩少年,岁岁盛放。
    第二个愿求给自己。
    我愿他年年岁岁看我着红装,我陪着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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