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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之国 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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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5章 冲突
    饮了一会酒,王中孚道:“军校里学了一个多月,我才知道,为什么军队里出来的人,一开始要安排做都一级军官。因为一个都一百人左右,正好是一个军阵。基层军官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要熟练地指挥军阵。包括如何行军,如何宿营,面对敌军如何列阵。战阵中如何组织军阵进攻,如何撤退,僵持中如何保持军阵不散。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几年之前,金虏围困开封府,天下勤王大军可止百万!可面对不足十万金军,却无能为力,只能坐看二圣北狩。说到底,这些勤王大军缺少基层军官,空有百万人数,却不具备战阵作战能力。”
    孟超苦笑:“这些日子,只是听教官讲得玄乎。可我想来想去,指挥一个军阵有什么难的?”
    王中孚摇头:“不那么容易的。讲究起来,里面许多道理可以讲。不讲究,只要把人聚在一起,不让逃散就可以。教头经常讲的一个战例,是在河东的时候,两千朝廷军队面对十七个金贼,结果被敌人一冲就散。两千人啊,一人一口唾沫,也把金贼淹死了。可结果呢?被杀得大败!为什么?就是这两千人没有基本的组织,缺少基层军官,一接战就乱了。”
    钟默然道:“以前听这种故事,只以为汉人懦弱,上不得战阵。现在不同了,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失败,缺点到底在哪里。知道了军队不能只看人数,还要看组织能力。组织不行,再多人也是散兵游勇,当不得大事。也才明白为什么设立军校,培养基层军官。”
    这五个人进军校一个多月,学到了新知识,听到了新说法,整个世界观都受到震动。现在坐一起喝酒,越说越热烈,各自说着自己的心得。
    张均在一边听着,心里有些不快。自己加入王宵猎军队的时候,没有什么军校。执行的任务,都是暗杀、偷袭之类,没有经过真正的战阵。虽然地位很高,但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前途。军队之中,想要升官,当然是靠战场上的战功。不去带兵打仗,前途终究有限。
    有时候张均在想,自己头脑聪明,年纪又小,如果进军校学习,不会比别人差了。只是军校出来的都是基层军官,如何拉得下脸?最近全军整编,以前熟悉的人,有的升了都统,有的升了虞候,自己叫个统制都有些心虚,更加刺激张均。只是张均是个爱面子的人,下不了决心。
    军队要想有战斗力,必须有坚强的组织。坚强的组织,离不开优秀的基层军官。军校的开办,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通过军校,短期培养出大量合格的基层军官,充实军队。更高级的军官,既需要军校培养,也需要实战检验。进入里面学习的人,必须是军官,不能再面向社会招人了。
    有的人认为,能战的军队,最好有大量老兵。老兵越多,军队战斗力应该就更强。其实不是。军队的战斗力,首先来自于组织的能力。老兵多,只是可能里面基层军官多而已。
    听那边五个人说得眉飞色舞,张均在一边听得烦躁。不住大口喝酒,渐渐有些上头。
    那边李清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碗道:“这酒喝起来力气不大,倒是催尿。你们尽管吃喝,我去小解。等到回来,再与你们一决高下!”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不想这时酒劲上来,迎面凉风一吹,脚下站不稳,摔个趔趄。好巧不巧正撞在张均的腿上,把张均撞倒在地。
    张均心中正在烦躁。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怒道:“直娘贼,这厮不长眼睛么!”
    说完,抬起一脚,踹在李清的腰眼上。李清刚刚直起身,突然挨这一脚,猛地趴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碗儿碟儿飞起,汤汤水水淋了喝酒的五人一身。
    孟超早就看张均几人不顺眼。起身骂道:“如何就敢打人?直娘贼,且来较量!”
    张均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孟超一番,口中道:“你这种泼货,爷爷今天打了你,倒是被人笑话!要较量,自有我伴当收拾你!”
    说完,一边的陆承上前。双手叉腰,不说话,默默看着孟超,自有一股骇人气势。
    王中孚见张均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虽然惧他是军官,心中却忍不住。见双方剑拔弩张,道:“若要较量,且到那边竹林里去。这里离新野城不远,不怕巡检的人吗?”
    张均冷哼一声。不说话,带着陆承三人向竹林走去。
    孟超与自己五人一起,紧随其后,到了竹林里。
    走不多远,刚好一块平地。张均转身,对孟超道:“来,与我这伴当战上几个回合!”
    孟超看着陆承,见他虽不甚高大,却很粗壮,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这个时候不能示弱,大喝一声,把上衣脱下来,露出一身皮肉。
    舒继明看陆承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气势不凡,知道是个行家。上前小声对孟超道:“对面为首的那个人甚是狡猾,自己不战,却让这个伴当来打。看他们的样子,当是个行家。这一战还是我上,你不要吃了他的亏。你在一边不我压阵,不输了什么。”
    孟超道:“哥哥且在一边看着就是。若我不济,你再上!”
    说完,大步上前,站到了陆承的对面。
    灯光从竹林缝隙传进来,有些昏暗。深处有虫子在鸣叫,有动物在逃窜。
    孟超一抱拳:“今日得罪了!不知高姓大名?”
    陆承道:“意气之争,何必通姓报名?就当今晚吃撑了,我们活动一下消化食好了。我听你们是新野军校的人,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是外人。我们角斗,摔倒在地的人就算输了,却不可纠缠不放!”
    听了这话,孟超等人知道,对面确实是军队中的人。附近就是军城,巡查很严,军中的人都要小心仔细。所以陆承的意思,打就打了,大家不说名字。
    客套几句,孟超忍不住,猛地扑了上去。
    陆承一声笑,踏步迎上前。不等孟超抓住自己臂膀,脚下一伸,手上轻轻一推,就把孟超推倒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孟超笑。
    一照面就倒在地上,孟超猛地蹦起,觉得有些蒙。活动一下,身上并没有受伤。心中不服,就要再冲上来继续比过。
    陆承道:“兄弟,刚才说的明白,倒地就输了。你是不认吗?”
    孟超道:“我一点伤没有,若就此认输,岂不被人笑话?再者说,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陆承道:“我看你也是军人,故此只是认你,而不伤你。你若是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了。”
    一边的王中孚看得明白。陆承是个角斗的高手,确实是留了力。以孟超的实力,无论如何是战不过陆承的。一定再上,可能真会受伤。
    急忙道:“我这个兄弟输了。输了就是输了,何必嘴硬?只是你是那个斗嘴人的伴当,我们这边一样派个伴当上去,再来比过。你们若输了,找其他人就是。今晚一定比个输赢!”
    说完,向舒继明使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看舒继明走上前来,身高七尺有余,如同铁塔一般,张均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低声问陆承:“这个大汉身高力壮,你比他矮了一头有余,能不能打?”
    陆承看看舒继明,低声道:“说实话,我长二十余岁,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的人。能不能打,心里着实没底。不过,只要他不是角斗老手,纵然赢不了,也不会输就是了。”
    张均点了点头,退后几步。
    几个手下中,陆承、王敢和刘京都擅长角斗。王敢是目光锐利,动作迅速,出手又狠又准。借助手中一把小刀,眨眼间就能放倒几人。刘京则是技巧娴熟,动作灵活,与人拼的是技巧。唯有陆承是真正专精于角斗,军中罕逢对手。不过今晚面对舒继明这样一个异人,心中没底。
    行了礼,陆承与舒继明对面站到一起。
    舒继明弓马娴熟,角斗虽会,却不娴熟。刚才看陆承一绊一推,极见功力,知道是高手。心中打定了主意,只要不让陆承近身,量他也奈何不了自己。
    见到陆承上来,舒继明伸出长臂,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陆承猛地一挣,竟然挣不脱,心中许多无奈。本来身高就有巨大劣势,没想到这大汉的力气也大,这还怎么打?
    等到陆承使出手段,想扭舒继明的用臂,却无论如何拗不过。想要近身,却被死死拦在外面。一时之间两人在一个圈里跳来跳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陷入僵局。
    张均在一边看不奈。厉声道:“贼大汉,你不厮打,在这里乱转什么!”
    舒继明猛地把陆承推开。转过身来,对张均猛地喝道:“直娘贼,若你上来,爷爷捶扁了你!”
    张均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
    第436章 南阳牛
    张均盯着舒继明,不说话。舒继明不示弱,同样盯着张均。
    月亮划过天空,在竹林中洒下了斑驳的影子。微风吹来,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打斗停了,几只不知名的虫儿突然叫了起来,吱吱呀呀。
    过了好久,张均突然笑道:“直娘贼,今天我心情不好,与你们几个人置气!罢了,罢了,架也打过了,气也出过了,今天便就如此吧!有对不住的地方,几位多担待!”
    说完,向舒继明五个人拱手行意。
    一时之间,舒继明五人反应不过来。突然间打起来,张均突然又换副面孔,都僵在那里。
    王中孚上前道:“本来是小事,闹得打起来,不过意气用事。兄台不计较,我们以怎么会斤斤计较呢?今日有缘,请诸位饮一杯酒,如何?”
    张均道:“看你们样子,都是附近军校里学员。上学的,身上有几个钱?我请客,今日与你们痛饮一场!一定要不醉不归!”
    说完,笑着带陆承三人当先回去。王中孚示意其余几人,紧随在张均几人身后。
    刚才一场打斗,张均心中的气消了。突然间想明白,为了自己今后的前程,最好还是要进军校学习两年。怕什么别人耻笑?张均做事,从来就出人意料。今天刚好遇到几个军校的学生,便问一问,军校里的生活到底如何。等公事闲下来,便就进军校,出来做个统兵官。
    穰东镇位于穰县和南阳县之间,土地平旷而且肥沃,所谓膏腴之地。王宵猎设立的牛羊品种的繁殖场就在这里,这两年成效显著。四月十三这一天,王宵猎与陈求道一起,在邓州知州高颍陪同下,到了繁殖场。随着局势平定,王宵猎有意与陈求道一起巡视治下各州。
    提举繁殖场的杨寿带着官吏早早等在路上,迎了王宵猎一行。
    入门不远,单独建了一个院子,就是繁殖场办公的地方。院子不大,收拾得极为整洁。四周栽了许多花树,偏东的地方建个水池,水池边一个凉亭。
    进了院子,杨寿道:“天下热了,镇抚先在亭里歇一歇。”
    到亭子里坐了,王宵猎道:“前两年,让你们建繁殖场这些事情,陈参议许多不熟悉。今日来了这里,你说一说,为什么建这个繁殖场,这两年有什么成效。”
    杨寿拱手称是。道:“襄阳、邓州一带的牛,以前都是从荆湖北路贩来。靖康之后,荆湖两路盗匪多如牛毛,贩牛的人少了许多。为了防止本地缺少耕牛,镇抚占领襄阳不久,便就特设此繁殖场。专门养育牛犊之类,卖给农人。两年多来,本场从最初的几十头牛,发展到现在近千头,还在周围五州设立了牛场,成绩不小。除此之外,遵镇抚命令,我们精选优质种牛和母牛,尽量优化牛的品种。自去年,便选出了优质耕牛,今明两年正欲扩大种群。”
    陈求道道:“荆湖动乱,确实让京西路缺牛。镇抚远见,早建了牛场在这里。”
    王宵猎道:“不只是牛场,在方城县还有马驴骡场,鲁山县还有羊场。到现在,有了好的品种,要推广到其他州县,又加建了好几处。建这些繁殖场,一是防牛的来源断绝,再一个是优化品种。有了好的品种,对于百姓实惠不少。”
    陈求道道:“镇抚说的是。”
    宋朝的人当然知道牛驴马骡,甚至鸡羊之类都有好的品种和产地,也有差的。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育种没有清晰的概念,更没有科学的方法。
    王宵猎对杨寿道:“你们育出来的牛,比以前的好吗?”
    杨寿道:“回镇抚,我们仔细比对,比以前的牛更要好一些。最关键的,是这些牛下的崽,性状基本稳定。不再像从前,养一头牛,不知道下的崽如何。前一只生的好,后一只又不知如何。”
    王宵猎点头。对陈求道道:“这是我设立繁殖场的目的之一。有好的品种,还要保存下来,能够延续下去。有意识地去做,品种可以慢慢改善,越来越好。”
    陈求道点头,没有说什么。前面王宵猎跟自己说的那些优质种源繁殖知识,他总觉得有些不能够理解。但又说不出道理来,而且繁殖场确实有成绩,只能接受。
    问了一下繁殖场的情况,王宵猎道:“你们选的牛种,有哪些好处?今日无事,大家听听。”
    杨寿道:“现在选的品种,依镇抚说法,算是肉役兼用的一种大型牛。公牛体高大约四尺三寸,母牛体高大约三尺八寸。成年公牛体重一千斤,成年母年约是八百斤。约在两岁的时候可供役使,只是不能做重活。五岁身体成长,之后可以一直役使十年。”
    王宵猎道:“牛大多如此。不过听其身高体重,确实是少见的大牛。做活如何?”
    杨寿道:“若是成年牛,一天可犁田三亩。若是用大阉牛,一天可犁五亩之多。拉一千斤货物,日行六十里,并不劳累。这样的牛,以前的牛可远远比不上。”
    王宵猎想了想道:“一天犁田三亩,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一户三十亩地,就要十天。”
    杨寿道:“足够快了。我们查过附近农户,一户用一头牛,耕田足够。而且还可以用其向家里运送收获的粮食,不知道方便了多少。”
    王宵猎道:“我们的要求就是一户一头牛,最好再有一头驴或骡,能够耕种所有的土地。这周围我看种稻的不多,一户要三十亩地以上,做的活可是不少。”
    杨寿道:“附近的农户,多是一季种麦,再种一季豆。有时候是黄豆,有时候是豌豆或者黑豆。这两年都是用黄豆榨油,还能做豆腐,种黄豆的较多。与其他作物相比,豆秸是好饲料。用来喂牛,可以少喂许多精料。这里牛养得好,与此有关。”
    豆科植物有固氮的根瘤菌,能够增加土壤肥力,是很好的换季作物。邓州比较温暖,收了麦子之后生长的时间较长,黄豆的产量还可以。再向北,黄豆就产量可怜。
    其实一户三十亩地,不可能全部种麦子或者稻。不管是出于轮作的目的,还是其他目的,总还会种其他作物,错开耕种收获季节。一户养一头牛,应该足够了。
    这个时代人少地多,资源不十分紧缺。王宵猎理想的小康之家,是一户三四十亩地,人五口,养一头牛加一头驴。农活并不十分紧张,还可以做些其他事情赚钱,补贴家用。
    第437章 放开牛禁
    问了繁殖场的情况,见陈求道兴趣缺缺,王宵猎道:“参议,我们为政的人,就要了解这些。治下多少百姓,多少户是种地的,多少户做工的,又有多少户经商。一年收入多少,花销多少,生活过得怎么样。要想过得更好,他们缺什么,想什么。做官的人,就要想百姓所想,尽量为他们排忧解难。”
    陈求道道:“若如此,岂不是一吏人?官员应该教百姓,淳风俗,不要尽是陷在这些小事里面。”
    王宵猎笑了笑:“教百姓,淳风俗,话是不错。只是怎么教,风俗怎么变,有大学问。只有先了解了治下的百姓,才能把这些事情做好。不了解,又怎么做事?”
    陈求道道:“如何做,圣贤多有教导。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就是以书中道理治理。”
    王宵猎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绿树。池子里种了几棵莲花,莲叶亭亭玉立,有花苞冒出水面,上面停了只蜻蜓。有鱼儿来来去去,在莲叶间游荡。
    过了一会,王宵猎才对陈求道道:“参议,本朝立国,偃武修文,以文治天下。到如今半壁江山沦丧,人民流离失所,天下满目疮痍。以圣贤道理治国,这国治得又如何呢?”
    陈求道道:“金人悍勇,本朝又奸臣当道,致有此祸!正是奸臣不讲圣贤道理,才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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