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刻,他弯腰将她拎了起来。雅予立刻想扑腾,却这绵软的力道仿佛折了线的玩偶,挣不得,任他摆弄。她又羞又恨,他若无其事,将才昏迷中施针在她手脚上略点了几下,此刻别说是这么一只心力交瘁的小绵羊,便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也休想站起来,只能乖乖地,感受自己离不开他的无力。
被他抱着重搁在榻上,宽大温暖的胸膛每一分热度都似存着曾经那腻死人的柔情,笼在身上,嗅在鼻中,与之前那赤//裸的羞辱百般纠缠,混乱中雅予再也不能多忍耐一刻!拼了命地挣,虚空的身体,心力竭尽,未待挣得他松手,只觉头晕目眩,双目发黑,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吸气。
“行了!”他喝了一声,略略松了松怀中,大手从背后将她的身子撑直,摩挲着让那喘息顺畅些。
他不作声还好,这一激,雅予直恨不能脱了自己这虚软的皮囊,拼着一缕魂魄也要离了他去!搏着劲头挣扎不曾动得他分毫,竟是更让他箍紧了怀中。“好了,别再闹了,当心身子。”
被他托着脖颈放在肩头轻轻拍着,这好似抱小景同的架势让雅予一阵绞心的酸楚,挣不开,咬着牙疯了似地,“呃!”
“丫头!”他厉声在她耳边,“我疼你!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她被震得一哆嗦,有些发懵,下巴被轻轻捏着转向他,“丫头,我是为你好,别不识……”
“你……闭嘴!”
“鱼儿,”两道浓眉紧锁,鼻梁凹处眼窝更加深陷,他抬起手想去抚一抚那唇瓣,雅予狠狠一扭头,鼻尖正磕在他肩上。“嘶,”他轻轻吸了口气,“……这么大气性!”数落一句,沉在喉中的语声如此沙哑,透着说不出的柔软,“我是不忍你……”
“别……”煞白的手指虚拦在他口边,冻僵了似地抖,她求饶道,“一个字,一个字都别再说了。……只求你,放我走……”
“是要放你走。”他慢慢放开手,在她身后垫了高枕,安置她靠在床头。“可不能让你为此结下病。”
眼前这张脸,这个人,多一眼都是剜心的痛,痛得她想喊!想逃!想杀人放火!却这熟悉的体贴细入心髓,将她的痛包裹起来死死捂在心口,再无释放。蜷缩起来,她像一只永远化不成蝶的小蛹……
烛光里,苍白无血的小脸上泪痕斑斑,眼帘低垂无谓地看着膝头,将才那乍起的刺仿佛被一根根拔了去,瑟瑟的。心似被什么狠狠地攥了一把,赛罕抬起手轻轻拈开她腮边的一缕发,“气滞横逆,淤结不散。若这么走了,血气差,往后要做下大病。”
话入在耳中毫无意思,这声音却是更受不得,她越低了头埋在膝上……
“鱼儿,我不能要你。并非不疼你,实在是……”沙哑的语声顿住,好一刻……“你想得的,我没有。”
“好,好……”摇头,她拼命地摇头依然甩不去这直戳人心的字句,扑腾着手脚挣起身,“我什么也不要……让我走,求你让我走……”
“鱼儿,鱼儿!”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浑乱地撞,他左右拦不住,只得一把握了她的腕子。她张口就去咬,他厉声喝道,“孩子!还想不想要孩子?!”
果然,她仿佛雷劈了似的猛地怔住,两只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孟和,若还想要孟和,你就不能再与我……”
“闭嘴!”突然,她疯了一样咆哮:“你闭嘴!你闭嘴!!不许你再提我的孟和!你有何脸面提他?!我的孟和是爹爹娘亲亲亲的骨肉,你兽性无耻,竟蔑他是苟合的野种!你算个什么东西?!根本不配做他的爹爹!你不配!”疯狂泛上了双颊染得通红,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虚空的身体被她自己的力道甩了出去,他赶紧一把揽住。落在他怀里,人依旧在暴怒的颤抖中,虎口被那一巴掌震得生疼,这疼得那么熟悉,混沌的精神中竟是又见那狼头小刀硌出的血红,忽然心口憋闷,口中只一味地道,“你不配!你不配……”
“是,我是不配。”他淡淡地应下,松开了手,“遂老天收了我唯一的骨肉。今生今世,我命中再无子。”
“哼!我的小孟和是上天的精灵,你如何配得?!从今后,与你再无半点挂扯,不许你再提他!你有一个营的女人,你若断子绝孙必是天要灭、自作孽,休要栽在我的孟和身上!”
嘴角曝一丝苦笑,他轻轻点点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歇一会儿,我着人送你回去。”
恨似熊熊火焰烧得她再寻不着半点理智,看他颓然点头,只觉心头痛快!他并未再多言,伸手端过了高几上的半碗清水并两颗丸药,“来。回去后再服几日,气消了便好了。”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却似比之前甚觉萎蘼。不知怎的,看着他掌心那两只小小的颗粒,雅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金帐是非多,非久留之地。我已与大嫂知会过,先带你回左翼大营,若是有心留下,大哥大嫂定会于你好好安置。若是,还想回中原,我会小心与三哥合计,时机成熟就送你走。”
“与你何干??不用你操心!”
他笑笑,强着捏开那一句顶一句的小嘴,不待她挣就把药塞了进去,又灌了一口水,“往后,得着你想要的,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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