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这么简单。”凌宸挠了挠头发，目光下意识看向北面望凌阁的位置。
    “想家了？”秦玉问道。
    “有点。”凌宸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望凌阁准备得怎么样。可千万不能拖后腿吧，不然我在你们面前多没面子。”他嘴硬说着，沈柚烟他们却知道，他是担心家里的人安全。
    望凌阁是凌家的势力，肩负着一城人的安危，凌宸能冷静才怪。
    “你要是担心，当时告假回去帮忙也是可以的。”望凌阁不像槐江城那样，是顶级大势力之一，每年损失的也不小，凌宸若是想要回去帮忙，无可厚非。
    “那可不行，涿光也有危险，一个师门一个家里，我哪个都想帮，现在的我还是涿光弟子，当然要在这里帮忙。”凌宸说得理所当然，继而撇撇嘴，“而且我爹之前还给我送消息，说让我在涿光好好待着，别给他添乱。可恶，我都参与了好几件大事了，哪次添乱过，你们说这不是故意污蔑我吗？”
    两人听得乐不可支。都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互相关心，尊重对方的意见，但是由凌宸讲述出来，就格外好笑。
    “别担心，也许今年捣毁了几个阵法，也是一个转机。”沈柚烟拍拍他的肩膀，“大家之前不是猜测过，那些阵法可能也是每年瘴气规模巨大的原因之一，今年也许会轻松许多。”
    “希望吧。”凌宸叹了口气，终于将伪装在笑容下面的担心表露出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里的可是他的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感染，又或者是少见地分开，沈柚烟难免也想到了谢怀风，他拄着下巴，目光也看向涿光山的方向。
    虽说放松了对瘴气的压制，可是谢怀风仍然不能离开灵溪峰，陪他一起到涿光城，甚至今天的谢怀风还会更忙一些。
    瘴气袭城，不代表谢怀风就可以完全放手，他必须时刻关注着九州的瘴气动向，若是哪边抵挡不住，便要强行压制，免得瘴气强行冲入，伤害更多的人。
    这消耗的都是谢怀风的灵力，也必须让他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然而并非强行压制便可以结束，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时间。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坚持到其他几个势力解决完袭城的瘴气，前去支援。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凌宸和秦玉也注意到了。
    凌宸叹口气说道：“其实说来说去，最不容易的还是仙尊。自己的力量全都用在镇压瘴气上，轻易不得离开灵溪峰。以前大家还都在想，仙尊是不是要一直待在那里，直到……”
    说到这里，凌宸话语一顿，似乎想到这不是什么好话，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有你，又和想象中不一样了。”
    甚至来不及因为凌宸这最后的话不好意思，沈柚烟总觉得他前一句话有些问题，正要追问想要听完，他们所处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问题收回口中，沈柚烟看向城外，凝神说道：“来了。”
    原本昏沉沉的天空越发阴霾，翻滚的黑云一波一波涌来，继而将整座涿光城都围了起来，使得这主城看起来竟然有些渺小。
    黑云涌至的那一刻，涿光城上方骤然展开一个巨大的护罩，将整座城市全都围在其中，同时，四方城墙上出现无数手执灵器的修士。
    因为是第一阶段，瘴气还未入城，所以此时修士也不能出城应对，能够对付瘴气是一批使用远程手段的修士。
    第一批出手的是手执弓箭的修士，却见那弯弓上镶嵌着无数灵玉雕刻而成的珠子，修士将灵气注入其中，灵器瞬间散发耀眼光芒，在那弯弓上都覆盖了一层白光，随之用灵力射出去的箭矢便对那瘴气具有穿透效果。
    指挥的修士一声令下，无数弓箭从城墙之上射出，飞向盘旋在上空的瘴气，随着箭矢没入，那瘴气所在的位置便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洞，虽然很快就会被后面的瘴气充盈在一起弥补，可是瘴气依旧在被削弱。
    这让瘴气越发躁动起来，对护罩的攻击也越发频繁且猛烈。
    那动静，便是在城主府中的沈柚烟他们也能感觉到。
    凌宸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不由得头皮发麻：“我小的时候也见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拉着躲起来了。”历练的时机有很多，当时也不至于让只是个孩子的凌宸去面对那些。
    那时候的凌宸和其他城内的小孩躲在一起，心里数着数，等待着大人来接他们。
    后来的时候，许多孩子都被家人接回去，也有些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送到了望凌阁统一安置的慈幼院，后来有不少成为了修士和灵师，加入了望凌阁保护众人的行动中。
    所以，当时未曾亲眼见到瘴气袭城的凌宸便已经知道，每次解决这些都很不容易，可第一次直面这些危机，仍然让他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
    “希望这次能够早点解决。”秦玉脸色也不好看，口中呢喃着。
    沈柚烟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微微蹙眉。
    他这表现倒不像是被瘴气吓到，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日积攒的疑问也不少，只是时间紧迫，沈柚烟来不及去猜测。重新将目光放到城墙上，沈柚烟观察现在的情况。
    在修士们不间断的攻击下，终于有了成效。比起一开始惊人的压迫感，此时的瘴气已经削减了一层，看似不多，可足够众人精神一振。
    要知道以往的时候，他们对付瘴气可没有这样的效果。也不知道是这次提供的灵器更为好用还是瘴气似乎弱了一些，这一次修士们都感觉比以往轻松了很多。
    却不知道外面的瘴气也在为他们猛烈的攻击而迟疑，很快又被本能控制，不管不顾地冲击了防护罩。
    终于，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防护罩上裂开了一个个小小的细纹。
    瘴气终于找到了门路，开始攻击起来裂纹出现的地方。
    而城墙上也开始了第一次的轮换。
    “你们先回去恢复灵力，剩下的我们来！”
    使用长柄武器或者能够远程攻击的修士们冲上来，将射箭的这批修士换了下去。
    经过一番消耗，不仅瘴气被削弱，他们身上的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恢复一下灵力，最后若是瘴气入城，也能够及时救援。
    早就安排好的计划，众人执行得井然有序，不一会第二批修士就补了上来。
    比起射箭的修士，这一批使用的武器堪称五花八门。
    有像关然一样使用绸带的，也有远处驱使剑气攻击的，还有使用小旗等等战斗的，无论那种，距离都比弓箭的射程短一些，然而对付面前这些攻击细纹的瘴气就刚好。
    凡是法器掠过的地方，皆有瘴气被消灭，双方又开始了第二批的消耗。
    这一次，瘴气加上之前的消耗，足足削减了二分之一。
    没想到效果如此好，以往因为瘴气袭城损失笼罩在修士们心头上的阴霾消失，众人精神反而更好一些，颇有些一鼓作气将瘴气全部消灭的气势。
    城主府围观的沈柚烟同样松了口气。
    “这次的瘴气好像确实弱了一些。”为了复盘，每次瘴气袭城，城主府都会将当时遇到的情况记录下来，其中包括修士使用的灵器，修士们的实力以及修士们攻击的手段都一一记录在册。
    沈柚烟为了有个准备，也看过好几次留影石里的景象。这次对付瘴气，明显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不止是修士们使用的灵器更好，瘴气也弱了许多，也不知道和阵法被破坏有没有关系。”秦玉神情严肃。
    如果他们的猜测成真，那么暗中布下阵法的人实在该死，因为此举，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了伤害。
    生气之余，凌宸也有些庆幸。
    幸好他们这次也解决了不少阵法，如果望凌阁的瘴气能弱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考一瞬，沈柚烟忽然问道；“每个势力都会将瘴气袭城时遇到的情况记录下来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反正我们家也有。”凌宸回答。
    “那我可以弄到这些吗？”沈柚烟询问。
    这下凌宸迟疑了。
    “应该不太行，这些东西都是各大势力的私藏的，一般来说，要倒是可以，但是要是不想借，他们也能找到一大堆借口。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背后之人能控制阵法的数量以及瘴气的多少，那么每年瘴气袭城，他是否也可以将数量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沈柚烟解释，“不是说，瘴气多少也和所在地区人数有关吗？而每个主城的人数也和他们的强大与否有关系。”
    他只是简单一说，凌宸却是恍然大悟：“所以说，如果某个势力很强，城内的人数很多，按理来说吸引到的瘴气也是最多的，可若是与其相反，那么就很可能其中有点猫腻？”
    沈柚烟点头：“这个当然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但是有所怀疑也好过没有。”
    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这些突发奇想可能也会有意外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要的话肯定不行了。”凌宸捏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还记得言者吗？因为要记录瘴气袭城中的各种事迹，所以他们经常会记录相关的情况，也许从他们身上能弄到相关的信息。”
    “真的吗？会不会很麻烦？”沈柚烟惊喜问道。
    “还好啦，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交给我就行。”凌宸拍拍胸口，格外自信，“而且你现在可是言者眼里的大红人，这次不少人还为了你来到了涿光城，若是知道是你要，没准还会更顺利一些。”
    他在这方面总是有自己的办法，沈柚烟放下心来，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言谈间，第二批修士也已经从城墙上退了下来，而前面的护罩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退！”
    那为首的修士一声令下，随着挥动的小旗，城墙上的修士立即后撤数步。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天空上的护罩化为齑粉，随之，无数的瘴气涌入其中。
    然而等待它们的并非无所欲为，而是早就准备好的阵法。
    类似谢怀风之前用过的阵法，当瘴气入内的时候，填满了灵玉的阵法瞬间被激发，绞杀起面前的瘴气。
    瘴气尚且没有防备，便遇到这第三道防线，瞬间又少了十分之一。
    而这阵法也并非一次性消耗的东西，在无数灵玉的填充下，布满了东西南北四城，让那瘴气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感。
    城楼之上，沈柚烟看着零散飞入的瘴气说道；“我们也该行动了。”
    目光扫过背包，在红玉和黄玉之间徘徊片刻，沈柚烟将红玉拿了出来。
    一块应该够用了。
    第47章
    上次的瘴气袭城, 沈柚烟手中的红玉其中也只用了一半，这次应该已经足够。想到此处，他和凌宸对视一眼, 同时召唤手中的灵玉。
    那城主府的上方, 红袍金甲的先锋官再次出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付了一次瘴气，这次对方出现，直接扫视一圈, 继而挥舞着武器便加入战场之中。
    有不少修士本来还在对付瘴气, 下一刻，面前的瘴气便被一枪挑没。
    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压力，不少修士都打得很爽，心情正激昂呢, 结果人头被抢了，这如何能忍，当即去看是谁搞事，却只来得及看到眼前划过风火二轮，那抢人头的身影早已投入了另一片战场。
    再看那先锋, 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别说其他人对付的瘴气, 便是涉及到那阵法中的瘴气，但凡是冲到他面前的, 都能被一枪挑没, 若是多了, 更是红绸加金圈伺候, 甭管几个，全都得消失。
    那修士也是听说过哪吒万灵牌的事迹, 心中本就向往当时的场面，再加上对方那无法阻挡的气势，霎时间将所有的话都收了起来。
    这怎么能算抢人头，不过是那瘴气太碍眼，凑到三太子面前罢了。
    想到此处，他连忙提起武器，又开始对付另一只落单的瘴气。
    凌宸看着那战场中的身影，眼热不已。尤其是都使用枪对战，更是多了几分崇拜。
    “那我先进去了。”串珠缠绕在手腕上，凌宸和同伴们招呼了一声，同样跳入战场之中。
    沈柚烟和秦玉依旧在楼阁上。
    明面上，两人还是灵师，除非必要，也没有暴露底牌的可能。
    这也是沈柚烟当初在所有灵器中选择了万灵牌的原因。比起其他的武器，这东西更适合隐藏自己。
    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入灵器之中，为战场输送力量。
    效果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