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轰”的一声，石室大门被推开，众人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俱是一怔。
    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什么背后之人，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上捆着枷锁，行销骨瘦的男人。
    他的身上布满了符文，周围是各种阵法，而在他所坐浮台下方，是翻涌的黑气。
    他就坐在中间，闭着眼睛，若非微微起伏的胸膛，怕是以为没有了声息。
    关然却嘴唇颤抖，上前两步，颤声说道：“秦霄？”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男人眼睛睁开，望着面前一行人，似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然？”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秦霄似是不相信一般，呢喃道，“我又进入幻觉了？”
    伴侣重逢的场面总是伴随着千言万语的，眼看着关然激动地就冲过去，沈柚烟连忙拉住她，同秦霄说道：“秦霄前辈的，这不是你的幻觉，我们确实是过来找你的，而你面前的也确实是关执事。”
    “执事？”秦霄似是没想到这个词会和关然有关系，不过他听明白了沈柚烟的话。
    他们一行人确实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目光重新恢复清明，眷恋的目光落在关然身上许多，他才仔细地望着面前一行人：“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罢，目光在一群身上穿梭，最后落到谢怀风身上。他虽然是灵师，修为却也足够，面前一行人，唯有谢怀风他看不透。
    众人身上的伪装解开，等看清楚谢怀风的模样，秦霄一惊。他似是要站起，最后想到自己的模样还是没有行动，只是说道：“原是仙尊，抱歉，恕弟子无法行礼。”
    “无妨，你先说自己的情况。”谢怀风说罢，和沈柚烟他们退后一步，将时间留给秦霄和关然。
    有了之前的打断，这次关然明显理智了许多，开始询问秦霄当初究竟遇到了什么。
    知道他们已经了解了空心石料的事情，秦霄抱歉地看了一眼秦玉，这才说道：“在被瘴气淹没之时，我只来得及让风年夫妻丢掉那块空心石料，继而全力抵御面前的瘴气。”
    当时秦霄的想法是，那是最后一波瘴气，他若是努力一下，也许会等来救援。
    却不想那些瘴气发现杀不死他，便直接退回，拥着他离开了涿光城。
    被瘴气包围的感觉非常不好，秦霄又是没有攻击手段的灵师，只能努力调动周身的灵力，试图将那些瘴气袭击的痛苦更为减缓一些。
    “也许灵师的修炼方式真的对瘴气有些效果，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排斥起来那些瘴气，后来我才发现，这种方式其实类似于灵玉，将我与瘴气隔绝开来。”然而，久久不死的秦霄却让那背后之人找到了机会，在经过多番的研究后，秦霄成为了第一个灵源，用来镇压他们培育出来的瘴气。
    “之后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不了太多。”瘴气存在了多久，秦霄就被关押了多久，暗无天日。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将你救出来。”他的模样实在太过虚弱，关然忍不住说道。
    “别，救了我，这里的瘴气可能就要出去了。”秦霄端坐在阵法中心，明明行销骨瘦，却依旧坚持。
    他苦笑一声：“在发现他们用我镇压瘴气以后，我也曾经想过一死了之。”
    只是哪能那么简单。
    在他背后，是清源城无数的普通人，若是冲出，九州动荡。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在这里设置任何防守。
    因为困住秦霄的从来不是那些阵法，而是他心中背负的责任。
    第61章
    “前辈, 我觉得你这话不对。”沈柚烟忽然打破寂静的氛围。
    秦霄并不认识他，却也没觉得冒犯，而是问道：“哪里不对呢？”
    “在这之前, 我想问一个问题, 您知道为了稳定瘴气, 背后的人在不断抓住灵师，用来镇压瘴气吗？”
    秦霄蹙眉，那震惊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的。
    “我自从被抓以后就无法离开此地, 很少能接触到外面的一些讯息。”他已经到了大乘的, 便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也足够坚持许久，这消息更是从未听过。
    若是知道，秦霄也无法安然坐在此处。
    但沈柚烟说这话不是让他愧疚, 而是为了告诉秦霄，背后之人并不会因为他的退让就会停止自己的恶行，他们的贪婪无法满足。
    “只有腕骨削肉，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妥协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沈柚烟说道, “谁也不是唯一的救世主，要一起承担责任才行。”
    沈柚烟这话, 说的是秦霄，却也是谢怀风。
    “不能只有自己牺牲, 总该让一些人付出代价才行。”
    如果没有那群人抓捕灵师当做灵源的事情, 秦霄也许会犹豫, 可得知了这件事情, 他此时却也明白，沈柚烟的话才是对的。
    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 沉默片刻，秦霄说道：“你说得对，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否则这些瘴气一旦冲出，便无法有效阻止了。”
    这也确实是将秦霄救出来会遇到的最大麻烦。
    如何镇压面前的瘴气。
    沈柚烟来到那涌动的瘴气前，用灵力稍微试探了一下。
    这些瘴气极为活跃，几乎是沈柚烟灵力试探的一瞬间，这些灵器便已经向他席卷而来，气势汹汹。
    “太活跃了，而且很强。”沈柚烟蹙眉。
    甚至可以说，这里面的东西比袭击主城的瘴气还要强烈。也怪不得秦霄不敢离开，若是没有他的镇压，这些瘴气一旦出去，对于很少遇见瘴气袭击，没有准备的清源城来说，怕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难道就没有能对付它们的办法了吗？”关然是众人中最着急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见到了秦霄，却无法将他带走，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前辈在这里的作用是镇压这些活跃的瘴气，若是能够找到代替他，将瘴气暂且镇压的办法，那么也不是不能解决。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做几件事情。”沈柚烟望着再次被瘴气吞噬的灵力丝线，思绪飞快运转，“首先，我们得斩断这些瘴气的来源。”
    瘴气生生不息，随着阵法的运转越来越多，这非常不妙。
    对于这点，秦霄倒是有些线索：“我在这并非什么都不干，也曾用灵力探索过周围的瘴气来源，如果我没有猜错，生成瘴气的阵法共为九座，其他八座分布在周围，主要的一座却在这些瘴气之下。”
    而这最后的一座才是难点。
    要彻底毁灭它，就必须先将瘴气解决，否则阵法无法彻底运转。
    “那群该死的家伙。”关然实在没忍住，怒骂了一句。
    这群人就完全没想过瘴气失控连彻底解决都没有办法吗？
    “这已经足够了，只要暂时截断他大部分的来源，给我们留出对付瘴气的时间就行。”沈柚烟倒是还好，“现在的问题在于，该怎么将前辈还有其他灵师带离这里，然后将这里短暂封印起来。”
    目前的情况，他们要想直接剿灭瘴气是不可能的。
    不说资源不够，便是人手以及清源城众人的撤退都是个问题。
    而将其短暂封印，他们也可以留出对付瘴气的时间。
    “实在不行，我可以先待在这里镇压瘴气，等待你们将这些准备好一起行动。”
    “行不通，我们得彻底将这里控制在自己手中，不然夜长梦多，难免有人在其中动手脚。而且不管什么情况，最后你们都要从里面出来，如何在瘴气冲出的一瞬间将众人护住才是个麻烦事。”说到这里沈柚烟有些苦恼，说起来简单，但是如何镇压这些阵法，让他们获得短暂的平静却是一件难事。
    “有个法子。”谢怀风忽然说道，“但要求严苛。”
    在灵溪峰的时候，谢怀风并非坐以待毙，也曾经想过许多解决瘴气的办法。
    其中一次就研究出一种阵法，可以将瘴气用阵法镇压其中。
    但是最后失败了。
    这阵法最多能坚持一月。而且只是将其封印并不能直接解决。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也就被他暂时搁置，没想到今日却可能用上。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怎么解决将其他灵师以及秦霄带走以后，瘴气瞬间的反扑。
    这瘴气又会给他们时间去设下阵法吗？
    “只要短暂镇压，将其堵回地下就可以了吗？”沈柚烟犹豫了一下，将之前那春带彩的灵玉拿了出来，“也许可以试试？”
    面前的春带彩灵玉此时已经被他雕刻成形。
    人首蛇神的女神手托三色的巨石，冲天而起。而在下方，没有去掉的皮壳仿佛巨石，成为了她站立的支撑点。
    除了谢怀风，并未有人认出这是谁。
    倒是秦霄好奇问道：“这是摆件吗？和神人牌一样？九州又出现了新的神人。”
    待到关然给他简单解释了神人牌改为万灵牌的事情，秦霄眼前一亮，显然也起了兴趣。
    可见这位的灵师血脉依旧存在，并未随着岁月的苦楚而消磨掉。
    只是对于面前的摆件能否镇压瘴气，大家还是有些疑虑。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总归可以试试。”沈柚烟将女娲的故事简单讲述。
    传说中因为天河倒灌，补天的女神，也许并非不能堵住这瘴气冲出的缺口。
    这是一场没有保障的赌博，然而众人在思考过后，却都决定相信沈柚烟。
    无论如何，这确实是一个解决办法。
    到最后，反倒是提出这个建议的沈柚烟最为犹豫。
    “别担心，会成功的。”谢怀风温声说道。便是出了意外，他也能为沈柚烟兜底。
    “好。”沈柚烟神色坚定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先去解决其他几个阵法吧。”
    主阵无法解决，但是其余八个阵法解决完毕，也许就能先将其他普通灵师放出去了。
    让关然、凌宸还有秦玉在这里看着秦霄，又给他们加固了防护的阵法，沈柚烟和谢怀风向着目标赶去。
    另一边，一道属于灵溪峰的消息也分散到了九州之中。
    -
    城主府，韩云和柳至依旧在等着消息。
    “你说，那几个人真的能将入侵的人杀死吗？”
    “那你说怎么办？这么一群渡劫期都没有办法，难道你和我上？”
    “可你要知道，要是里面的秘密泄露了……”韩云还未说完，便被柳至打断。
    “无妨，就算进去了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将秦霄带出来吗？只要秦霄不离开……”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之前三番四次被打脸的言论，柳至一顿，竟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沉默片刻，韩云才将两人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情说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杀不死他们，那么那五人中，究竟有谁？”
    一个名字出现在两人心中，却谁也不敢说出来。
    当初黎耀威之死已经传遍九州，两人知道黎耀威是为谁做事，心中难免兔死狐悲。
    那几日，便是休息，也担忧那斩断黎耀威之命的一剑会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