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伯特忍不住寻找了一下一直跟在罗塞罗身后的爱斯琳，想看看她的表情。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非常精彩。
    这位其实已经在逐渐将自己和那个‘爱斯琳’分成了两个存在，但还没有彻底分清楚。
    所以现在是她最迷茫的时候……总归避免不了将格莱西雅和过去的她当成是同一个人。
    但又不会像‘爱斯琳’那样自信到看不清自己，自然能看懂眼前这些意味着什么。
    所以，爱斯琳那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她这样的表现，倒是似乎让罗塞罗更加确定爱斯琳还是‘爱斯琳’……虽然试图独立，但仍然是格莱西雅的一部分灵魂。
    所以，这位魔鬼公爵还是挺兢兢业业的守护爱斯琳的安全的。
    手上挥舞的长鞭护得水泄不通。
    当然，作为明白这些白骨来自何方的罗塞罗，绝对不会帮德里福斯的忙，他甚至还在一直观察德里福斯的表情变化。
    “老师，德里福斯，是不是和那时候的爱斯琳一样，有另一个灵魂在他身上？”卡朋特观察到现在，终于也有了点发现。
    德里福斯本身的确手下不留情，即使那些白骨身上披着的黑袍一看就是来自过去的防御之塔，他挥舞魔法巨弩射击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犹豫。
    甚至不能说他的态度是让这些过去的幽灵得到解脱，他的憎恨溢于言表。
    可他的动作却有点不太正常。
    比如那个巨型白骨，他连着两箭都没有射中……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第六百一十五章 谁都没闲着
    “不是我们海纳尔森家族的……难道是母系？”拉塞尔喃喃的开口。
    希尔猛地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海纳尔森家族在决定脱离原先的领地时，已经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先祖的尸骨全都火化，但那位大法师的母系家族却没有这个好待遇。
    或者说，海纳尔森家族之所以能够被放过，本来就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被附带的那个家族。
    吉尔伯特的母亲也是出身于那个家族……她的资质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但身份地位不低，所以才能成为吉尔伯特那位学徒父亲的妻子。
    虽然因为外嫁保住了命，但她最后也没能多活多久。
    他的母系家族，比起贵族，更像法师家族，家族成员几乎有百分之七十都能进入防御之塔。
    所以偶尔出现的资质不行的孩子，他们也没太歧视，都给他们找好了后路。
    像海纳尔森家族这样本身资质并不算太好，全靠吸收各大法师家族的血脉，才将自身的资质一点点提升到现在这种一直有法师资质的孩子出现的程度的贵族家族并不太多。
    他们之所以最知道团结的意义，就是因为以前吃了太多的苦。
    希尔其实能够理解最后气运为什么会降临在这个家族，世界意志在选择自己的眷顾者时，也不是一点都不挑的。
    就算是在这个冷漠自私的世界，他怎么也得看到一点闪光点才能看得上眼。
    然而全法师家族，想要给他们气运，那消耗的世界本质……也不是这个残缺到如此程度的世界意志能做得到的。
    他有那么多，他不会救自己嘛！
    所以，最后只有处于凡人和法师家族之间的海纳尔森家族雀屏中选。
    而另外一个家族，却必然会陪着防御之塔一起坠落。
    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也能有几个后裔得以保全，但凡是在防御之塔名录上留下名字的正式法师，肯定是全军覆没的。
    能活下来的，只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和资质不够进入防御之塔的成年男人……还得是刚成年不久，没到成家的年纪，也没正式出来社交的那种少年。
    法师家族的女孩子因为是要和外面联姻的，基本上12、3岁就开始出来社交，为自己的将来选择一个合适的托付了。
    可能会有一部分选择独身独居的女性也能够有这个机会，但这样的贵族女性真的不太多。
    一旦选择那种生活，实际上就等于选择了清贫。
    家族不是不给资源，但那种给旁支的普通人的月例……大部分人接受不了这种生活上的彻底倒退。
    希尔摇了摇头，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吉尔伯特·海纳尔森，所以完全没有想到他们那个据说已经跟着防御之塔一起没了的母系家族。
    拉塞尔倒是比他反应还快。
    当然，德里福斯在第三箭仍然射偏了以后，也反应过来了，语气不善的开口：“呵～海纳尔森大法师，可真是博爱啊！
    连母家都要照顾！”
    “海纳尔森的母族？”罗塞罗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是你下的手吗？”
    “怎么可能是我！”德里福斯轻飘飘的说，“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位防御之塔三大塔主之下的第一人？
    再说，真要是我动的手，你当吉尔伯特真的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有个合情合理对我下手的理由，他疯了才不会用！”
    “其实，还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呢？”罗塞罗思索了一下，试探的问他。
    “吉尔伯特就是吉尔伯特！”
    比不置可否的德里福斯反应更快的，是爱斯琳。
    “我们老师是绝对不会判断失误的！”红衣女法师一脸正色地说，“黒迷之塔的灵魂侦测法阵，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没有人能在冥河的注视下说谎！”
    爱斯琳的认真惹笑了罗塞罗。
    他温柔的看向爱斯琳：“爱斯琳，你不能像黒迷之塔一样，将冥河和自己视为同一阵营。
    你是西雅之塔的人，要站在西雅之塔这边思考。
    冥河连那条龙……”
    “哟～格莱西雅的小白脸，是你在喊我吗？”一条巨大的黑色巨龙从云端探出了脑袋。
    罗塞罗僵硬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所以，我该称呼您是铁龙先生吗？”
    希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这句话哪里好笑。”卡朋特好奇地问。
    “这条龙什么都可能是，就是，不可能是铁龙，西雅之塔这边早就有了判断。”希尔伯特笑嘻嘻的说，“如果他真的如他暗示的那样是黑龙，那这句话就是在直接羞辱他。
    但他也没有啥发火的资格，毕竟铁龙也是他自己冒充的。
    罗塞罗想得倒是挺好，可惜，他有点不太了解五色龙的皮到底有多厚。”
    屏幕里的黑色巨龙已经在发火了：“格莱西雅养出来的，果然没有好东西，竟然如此的羞辱一位五色巨龙！”
    “可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罗塞罗忍不住问。
    “谁告诉你的？我确定我没见过你！”黑色巨龙无耻的回答，“不是从我嘴里直接告知的话，你凭什么拿来指责我？”
    “你连黑龙都不是吧？”爱斯琳幽幽的开口……她得到的那些记忆告诉她，黑龙的确很无耻，但从不掩饰自己的恶行。
    他们坏的还挺坦荡的。
    可能是因为常年和幽冥之力为伍的关系，脑袋有点直接。
    而且眼前这家伙一直以五色龙自称……黑龙可不会这样，他们向来以自己的身份为荣。
    还有，敢这样说话的五色龙，绝对属于那种五色龙中的叛逆……对五色龙后也不算恭敬的那种。
    一般来说，五色龙之间彼此那种恨不得对方死绝的关系，让他们绝对不会用统称来概括自己的种族。
    但这肯定不是金属龙。
    那些金龙银龙虽然也够缺德，冒充五色龙干坏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但，金属龙先天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再伪装也装不出来眼前这条巨龙那溢于言表的猥琐感。
    “你在说什么？”黑色巨龙歪歪脑袋，“我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啊！”
    这条龙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明显知道爱斯琳和格莱西雅之间的瓜葛。
    希尔眨了眨眼睛：看来这条龙和冥河那边已经联系上了。
    而且还通过冥河里的吉尔伯特和本土魔法塔有了交流。
    吉尔伯特对他有承诺，有些事情肯定不会说出去，而且，他为了海纳尔森家族的未来，也不会轻易得罪希尔。
    鲁特很明显对他的身份还是确信不疑的。
    那……黒迷之塔里，果然有一个真正可以做主的人还留着。
    而且，这个人不但可以掌控黒迷之塔，应该还能和绝望之塔那边直接沟通。
    然而希尔在黒迷之塔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如此强大的人存在……等等，不对，要说让他一直感觉到有威胁性的，不就是黒迷之塔本身吗？
    爱斯琳那次说起的，灵魂残缺又和奇物相连的人，难道指的不是尼科尔森？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又为什么能在另一个灵魂面前保证这个秘密不被发现的？
    这个世界的谜团，可真多啊！
    法师为主的世界，就是让单纯的人活得太累。
    希尔觉得自己更喜欢，枪对枪、炮对炮，赶紧打完赶紧了的世界。
    可他又明明很享受法师的生活……唉，做人嘛～总是不知足得多。
    算了，甭想那么多，先看这场戏吧。
    “那条龙是想要保住这个尸骨巨人吗？”拉塞尔观察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种巨人，很难制作的。”希尔伯特想了想还是给他普及了一下死灵的常识，“虽然这都是用失去灵魂的尸骨制作的，但一般来说，很难诞生出一个意识来。
    最差的结果，就是用了多少个尸骨，就诞生了多少个意识。
    死灵的意识虽然简单，但，就算是虫蚁一样的头脑，他们也很难确保所有的头能朝同一个方向出发。
    像眼前这个白骨巨人这样，出手如此干净利落，走动的时候也明显是有确定的目标的巨型生物，万不存一。
    即使那些尸骨生前是同一家族，甚至关系都很和睦，也不行。
    新生的意识和他们本人基本上没关系。
    只能说，有些人的运气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