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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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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智临大师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贫僧知晓的也就只有这么些了,外头还有好些香客等着,贫僧得先走了。”
    他说着,站了起身,不顾二人眼神,抖了抖胳膊抖了抖腿,又扭了扭腰,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垂眉耷眼了无生气的垮了一会儿,随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变成了那个精神抖擞的高人!
    直到智临大师都已经走出去了,顾甚微同韩时宴都还微张着嘴,这是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大变活人啊!
    这院子地处偏僻,智临大师一离开,四周便又寂静了下来。
    顾甚微深深地看了韩时宴一眼,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先前智临大师说的这一群人,都是她回汴京城之后碰见过的,或者是有关联的人。
    大师是否筛选了一遍并不重要,这棉锦可能是今日来过五福寺的任何一位年轻女客,她可能某位年轻的夫人,也可能是未出阁的贵族人家的小娘子,还有可能伪装成寻常来烧香的百姓,亦或是藏在大户人家下人堆里的某位女婢。
    虽然他们知晓了她许多特点,可除非是案发之后立即封山,一个个的排查,那还有可能将她筛出来。
    可离案发到藏尸已经过去了一上午,若是跑得快的话,她这会儿都能出汴京地界了。
    虽然找人犹如大海捞针,可她还是从智临大师提到的那些人当中想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顾甚微想着,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他站在那里盯着桌上智临大师用过的杯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前被她扯破的衣服洞这会儿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都开始拉丝了……只是这破衣烂衫穿在了韩时宴身上,不知道为何竟是一点都不显得窘迫。
    反倒是让人莫名的觉得,这就是汴京城中最时兴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像是皇帝披着麻袋上早朝,你也觉得那是刚做的龙袍。
    顾甚微被自己这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收回了思绪,又在脑海中排了一遍智临大师说的那些人名。
    最后还是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马老夫人身上。
    前几日她去韩时宴的住处,见了一条叫做糖糕的黑狗。当时韩时宴向她介绍糖糕的时候说马红英的母亲马夫人十分擅长驯兽,尤其是马和狗。
    她家中狗舍里的狗王生了四只小犬,便给了韩时宴,吴江,马红英还有韩敬彦一人一只。
    吴江同马红英的狗都带上了战场,永远的留在了雁门关。
    而韩时宴的糖糕年纪也大了,留在院中晒太阳安度余生了。
    马家乃是将门,马将军有七个女儿,并无一子。
    马红英是马将军的第三女子,棉锦会不会是她的四个妹妹之一,亦或者是她家中的武婢?
    吴江一个人从战场上回来,马红英同其他人却是莫名其妙的留在了雁门关,他回汴京之后对此事绝口不提,这其中一定有很大的蹊跷,藏着一个便是吴江那样性格的人都无法释怀的秘密。
    会不会马红英的死,同苏贵妃一党有关?
    所以……
    而且,他们从哪里知晓福顺公主的秘密的?从吴五娘子那里。
    马红英同吴家乃是世交,她曾经是吴江未过门的妻子,棉锦如果是马家人,她也极有可能从吴五娘子口中得知了福顺公主的秘密……
    顾甚微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可如果她所猜想的是真的话,那关于棉锦也有一些问题无法解释。
    税银沉船案发生在马红英死之前,倘若棉锦真是马家人……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要么马将军同顾老贼一样,很早就押宝了苏贵妃一党,可后来因为马红英的死,他们怀恨在心,所以棉锦故意拿了有问题的金锭出来试探褚良辰……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不早将金锭融掉的疑问,因为马家人也留了个心眼儿,防苏贵妃一手。
    要么他们效忠的人并非是苏贵妃的儿子,他们在借着她同韩时宴的手来对付苏贵妃,替他们铲平通天大道!
    第140章 禅房遇刺
    顾甚微想着,看着韩时宴的神情有些复杂。
    她先前听壁角,呸呸,她此前听到韩时宴同吴江的对话,知晓他们同马红英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么的深厚。
    韩时宴会联想到马家人身上吗?
    倘若她的猜测不幸成真,这一回的铁头韩御史可还能够“大义灭亲”?
    当然,她的所有猜想依据,只是“驯马”这么一个微小的细节罢了!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顾亲事若是再看,韩某觉得自己后脑勺都要被你看出一个洞来了!”
    顾甚微一惊,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只见这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一脸狐疑的对着她瞧。
    说起来她最近当真是见过了不少美人,就连吴江不像一只猴一般上蹿下跳的时候,那也算得上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小郎君一个。
    韩时宴虽然不像张春庭那般美丽近妖,但却是气质上佳,自带着一股子浩然正气。
    他很像一把剑,并非是那种锋利以快见长的轻剑,而是一把重剑,不动如山,动起来便所向披靡。
    “我这不是瞧着韩御史眼珠子都要粘在那茶杯上头了,心中觉得好奇!莫非韩御史想将智临大师用过的杯盏拿回去供起来,每日问问卦?”
    韩时宴瞬间无语,他怎么从顾甚微的描述当中听出了一股子猥琐之气?
    “韩某在顾亲事心中,便是这般人么?韩某不信神佛,不信卜算,只信自己。”
    “我只是瞧着这杯盏有些眼熟,像是我家中的那一套”,他说着上前一杯,还是没有忍住将智临大师用来装凉水的杯盏拿起来看了看,只见那杯盏的底部果然印着一团熟悉的花纹。
    他无语地将杯盏放了回去,清了清嗓子。
    “定是我阿娘送的!”
    韩时宴瞧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接连毁了亲事之后,他阿娘就像开封府王府尹一样,管你是什么神灵,只要能让他亲事顺利,那都要去拜上一拜,烧上一回香!
    智临这老和尚,定是给了她一根上上签,要不然她连一直舍不得用的这套杯盏都大方送人了!
    韩时宴想着,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顾甚微,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烫。
    顾甚微瞧着他这般模样,摇了摇头,“韩御史,送都送了,你再拿回去显得过于抠门了!非君子所为!”
    韩时宴耳根子瞬间褪色,他气呼呼地握紧了拳头!
    算了!君子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打不过顾甚微!
    韩时宴松开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多想无益。五福寺香客太多,按照智临大师所言,任何一家里都可能藏着棉锦。”
    “她将那峨眉刺一藏,便是在你我二人跟前打一套拳,咱们也未必认得她来。”
    “好在路有两条,不如且下山去,探探那赵嬷嬷先前究竟做何去了。”
    顾甚微刚要点头,却是精神陡然一凛。
    她冲着韩时宴比了一个手势,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将手搭在了剑柄上,耳朵轻轻地动了动,随即朝着屋顶的方向看了过去。
    韩时宴一惊,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他死死地握住了匕首,循着顾甚微的视线看了过去,智临大师显然有些不大讲究,那房梁之上都已经结了蜘蛛网了,他也没有清理。
    这随便一抬头,瞧见的便是阳光照耀之下,那密集到恐怖灰尘。
    可除此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旁的东西。
    难不成,顾甚微的意思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想要杀死他们?这未免也太过猖獗了!
    韩时宴想着,低下头去看向了顾甚微。
    先前还吊儿郎当说笑,张嘴就噎死人的少女这会儿整个人周身的气质完全变了……
    突然之间顾甚微动了,就在她动弹的一瞬间,先前还与寻常无异的屋顶突然破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男子手持长剑直直地朝着顾甚微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窗户口突然射进来了四支长箭。
    韩时宴神色大骇,从他的位置向外看去,能够瞧见小院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出了四个穿着各种寻常短打的男子,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百姓,平平无奇到比戴上面巾更加不惹人注意。
    属实是见过就忘的那种长相,纯粹是女娲造人的时候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儿。
    韩时宴瞧着,只恨自己不懂武功,他见顾甚微要对付屋顶上的人,一低头拿起桌边的圆凳,便朝着飞来的长箭扔去。好在他的准头还不错,那圆凳将靠着他这边的两只箭给打飞了出去。
    可还有两只却是朝着顾甚微的方向直直的射了过去,韩时宴瞧着心慌不已,他弯下腰去,想要再拿一把圆凳,却瞧见又有四支长箭射了进来,直接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韩时宴心中一凛,这些人是想要了他同顾甚微的命!
    这简直是太过猖獗了!
    他正欲要闪避,就感觉胳膊一重,顾甚微将他拽到了一旁,她伸手一薅,拿起了先前桌上智临大师用的杯盏,伸手一捏然后朝着窗户外甩了出去。
    紧接着往后一仰,接住了上方来的第二剑!
    那上头的青袍男子显然并非是泛泛之辈,他二击不成,又来了第三剑!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几声闷哼声,韩时宴朝着院中看了过去,却见那射箭的四人咚咚的倒下了两个!剩下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提着长剑便冲进屋中来。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眸光一定,瞧见了一旁的香炉。
    得亏智临大师不讲究,这里头的香灰不知道多久都没有清理过了,都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正好当了大用。
    他想着,毫不客气的搬起那香炉,猛地朝着门口扬了过去,那门前二人触不及防的被泼了一脸,一下子被迷住了眼睛。韩时宴见状,立即搬起第二个圆凳,猛地朝着其中一人的头上抡了过去。
    他这么一打,先前落在那人身上的香炉灰全都扬了起来,整个屋子变得乌烟瘴气不说,还噗了韩时宴一脸。
    正在对战的顾甚微余光一瞟,一下子没有憋住笑了出声,她这一笑吸了一口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韩御史你这样逗我笑,显得我有些不尊重对手!”
    “抱歉本来想要你五更死的,但是我现在需要停下来咳嗽,你要怪就怪韩阎王他要你三更死。”
    她说着,身形陡然一快。
    那青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瞳孔猛地一缩,他暗道不好一个转身却感觉脖颈间一凉,顾甚微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第141章 熟悉的脸
    青衫刺客身形一滞,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就在顾甚微张口的那一瞬间,他却是猛地朝前一倒,脖颈直接朝着长剑上倒去。
    顾甚微见状,心中一连叫了三声好!
    这青衫刺客不仅剑法了得,还颇有釜底抽薪的勇气。他这般反其道而行之,并非是当真求死,而是吃准了她想要留下活口审问出幕后指使者。
    他在拿自己的命赌一线生机,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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