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出来，让赵宁与黄远岱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了她脸上。
    这让扈红练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道：“我是想着，想着......毕竟做贼心虚，我们主力在此，所以我们觉得对方会发现我们的主力，萧燕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们心里没底......”
    黄远岱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赵宁道：“你的意思是，正因为我们极度不希望萧燕发现我们的虚实，所以才过于小心，以至于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多了？”
    扈红练干笑两声：“或许，萧燕就是想要跟我们决战，就是觉得她的主力能战胜我们的主力呢？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我们就，就.......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的味道？”
    这回赵宁也不说话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扈红练去做自己的事。
    等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宁与黄远岱对视一眼。
    彼此嘴里都没冒出一个字。
    屋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第一二三五章 想不明白
    在构建完成的前敌指挥部里，萧燕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之前她没想过把指挥部设在凤鸣山这么靠后的位置，彼时她以为战斗会在雁门山爆发，现在形势不同，她也就随机应变。
    消息是从溧水河谷战场报上来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晋军难打。
    之所以难打，是因为晋军装备精良。若是放在眼前，一般会用“甲兵鼎盛”来形容一支军备出众的部曲，将士着甲率是战力的核心。现在当然有另外的标准，那就是火力。
    晋军火力强悍。
    溧水河谷的战斗最先打响，第三禁卫军已经进入战场几个小时，眼下激战正酣，双方火力在阵地战中完全显现出来。
    “对方事先根据有利地形构筑了防御阵地，虽然仓促，但完成度不低，颇具防御力，整个师依托环形阵地，将火力布置得十分合理。
    “不仅如此，他们还集中了全师的重型榴弹炮，在阵地中心布置了炮兵阵地，打击范围可以覆盖每一个方向上的我军进攻部队。”
    右贤王勒古台一边快速预览第三军传回的详细信息，一边做着分析，“在原本的预想中，我们以三倍优势兵力正面进攻两翼迂回，会形成合围聚歼之势。
    “现在合围是围上了，但聚歼却没法成功，那方圆二三十里的高地都被晋军占据，我军将士不得不佯攻一座座山丘，本就费力，现在还被炮火封锁，短时间内难有寸进。”
    萧燕盯着战场传回的影像默然不语。
    通过影像可以清楚看到，十三师的阵型布置得很坚固，山丘外围是步兵作战坑道，内侧是坦克战车，重炮则在中心区域，这样的阵型能让火力得到很好的发挥。
    大阵连小阵，每一座山头都有完整的火力配置，而整体犹如铁桶。
    第三近卫军起初是展开兵力全面进攻，结果被密集的炮火轰得损失惨重，莫说血肉之躯无法突破数层炮弹封锁线，就连装甲战车都被炸得折损严重。
    第三军的几轮进攻皆被打退，战场上除了触目惊心的无数弹坑，就是成片成片的战士身体，以及燃烧着的冒着烟的报废战车。
    一开始是一个师正面进攻，而后是迂回到位的部曲配合，最后是三个师的兵力一起展开进攻，但就是无法攻占晋军阵地。
    战斗不过大半日，进攻拢共三轮，第三近卫军就报销了两三千名战士，以及一百多辆坦克等装甲战车。
    这样的损失令萧燕无比肉疼。
    在此之前的冷兵器战场中，两军数万人摆好阵型接战，可能从早打到晚打得看起来声势浩大，各部轮番上阵无比激烈，结果却只战死数十人伤数百人。
    现在到了热武器战场，一眨眼就是数千人灰飞烟灭，而且尸体鲜有完整的，多数都被撕成了肉块。
    刀枪剑戟的杀伤力跟子弹炮弹不可同日而语，两者的攻击范围同样有天差地别，过往的阵战结阵的只是战阵前沿，只要不陷入混战，战线也就数十步。
    现在则是几千米。
    “集中全军远程重炮，布置炮兵阵地，一座山头一座山头去炸。”
    萧燕知道现在必须改变战法，全军出击全面掩杀这种策略，已经不适合眼前的战场，大军必须集中火力而分散兵力，以营连甚至连排为单位，在炮火的支援下去一座山头一座山头与敌人展开争夺。
    勒古台不无迟疑地道：“这样一来，战局进展就比较慢，战事会拖延下去，我们想要迅速吃掉晋军这个师的想法便无从实现。”
    看他的意思，好像打算让第三军集中力量再冲几次。
    萧燕扫了勒古台一眼：“那也比没有进展要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右贤王，战争时代已经跟以往不同了。”
    勒古台没有再坚持。
    命令传下去之后，萧燕盯着地图陷入沉思，面容冷峻而严肃。
    根据战场传回的数据来看，晋军一个师的坦克、火炮数量，抵得上近卫军一个半师，这出乎了她的预料，也是她之前不了解的。
    过往这段时间，天元细作虽然在晋朝努力打探反抗军虚实，但因为反抗军营地防控严密，晋朝的官、将极难被收买，且城池乡野之中的百姓都跟监视器一样，他们的进展并不理想。
    天元帝国只知道反抗军营地运进去了很多新式装备，必然武器精良，却对武器精良的具体程度缺乏准确认知。
    而现在，萧燕初步认识到了反抗军的真面目。
    别的不说，十三师是完完全全的装甲部队，从上到下武装到了牙齿，没有一个战士不曾换装新武器，而近卫军只是七成！
    “这样的部队应该不多，溧水河谷的晋军应当是雁门山的绝对精锐。”末了，萧燕这样想到。
    这并不是凭空臆测，而是立足于现实。
    反抗军六七十万，还能都被全副武装起来了不成？晋朝哪来那么多钱向彼岸界购买这么多武器？就算晋朝跟北大陆抵抗军的合作很深入，对方愿意给予很大的优惠条件，但终究有个限度。
    自从天蚁集团覆灭，三大集团俱都进入战时状态，开足了马力生产各种武器，除了卖给本界大发横财，还在武装自己新组建的军队。
    北大陆有天蚁集团超前的军工基础，生产能力目前强过三大集团，但他们的生产能力是一码事，晋朝的购买力又是另一码事。
    萧燕把目光从溧水河谷挪开。
    她看向了西面。
    彼处，戍卫军经过大半日的急速行军，即将跟晋军十一师接触。
    通过战场实时影像，尤其是王极境修行者在半空拍到的画面，萧燕能够及时纵览战场。看了没两眼，她眉头皱了起来。
    戍卫军第一师与第二师是正面拦截部队，他们在晋军十一师的前进方向上摆开阵型，集中坦克战车与重炮布置好了火力梯队，打算把十一师给挡下来。
    十一师上空的王极境高手发现了戍卫军，当确认前方有敌人大规模部队以逸待劳后，他们没有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向行军，而是及时调整了路线，向右翼转了一个大弯。
    在没有阻碍的草原上，机械化部队的行进几乎不受限制，这一下戍卫军第一师与第二师的布置立即失去了作用。
    “晋军不想交战？”萧燕意识到了这一点。
    既然不想交战，又为何要出关？
    当然是发现了戍卫军包围的企图。
    萧燕眼神沉了下来。
    戍卫军出动，是有王极境高手跟随掩护的，依照计划，迂回部队现在距离预定战场还有不少距离，本来不应该被晋军修行者发现。
    想要保证合围成功，就得在正面战场交火之后，晋军轻易无法脱身的时候，迂回部队才能因为接近晋军而露出行迹。
    如今战端已经开启，双方的王极境高手已经在半空到处厮杀，每个方位都是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场面很是混乱，这就给某些强劲高手穿透百里走廊提供了机会。
    既然晋军能够及时发现他们的意图，那就只能是因为有晋军高手突破封锁，探查到了戍卫军的布置。
    这意味着在王极境高手较量的层面上，天元大军已经处于下风，其危害性后果正在显现。
    经过前面几场与晋朝较量的失败，天元帝国的高手颇有折损，这几年虽然有所恢复，但跟因为革新战争而英杰辈出的大晋，无疑是差距越来越大。
    真刀真枪的大战一开始，双方的实力都会得到校验，继近卫军跟反抗军十三师的装备火力差距之后，天元帝国的第二个弱项暴露了出来。
    “让第一师第二师追上去，第三师第四师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跑了！”萧燕立即下令。
    在凤鸣山与溧水河谷之间几百里的范围内，可是还有近卫军两个军的战力存在，要是让往东面跑的晋军十一师撞见了他们，那萧燕的虚实可就暴露了出来。
    命令往下传的时候，一直盯着战场影像看的勒古台，忽然惊异失声：“这支晋军也是全机械化部队！”
    听到这句话萧燕心头一震，连忙凝神观察。因为身在战场，天元高手拍摄的画面没有一下子拍到全部晋军，她之前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眼下经过确认，萧燕心里立即翻涌起一股苦涩的恨意。
    第二个纯机械化部队！
    两个师都全副武装了新式武器！
    勒古台面容凝重地道：“看来晋军敢于出关进入草原，不是没有依仗的。现在戍卫军被甩在了身后，双方之间有不短距离，如果对方全速奔行，戍卫军很难追上。
    “硬要追，戍卫军只能留下步骑，让装甲部队去追......”
    萧燕黑着脸默然不语。
    她之前围歼十一师的布置从道理上说没有问题，可没想到晋军高手这么快就突破天元王极境修行者的封锁，在半空发现了戍卫军的意图，结果导致十一师断然转向。
    现在第一师第二师从接战阵型变成追击阵型需要时间，故而被十一师甩开了距离，而迂回绕后的两路部队，距离十一师就更远了。
    萧燕面前出现了一道选择题。
    要么出动中部的两个近卫军的一部分，去拦截十一师，要么就下令这两个近卫军后撤，免得被十一师撞见。
    选择前者，会进一步暴露大军实力，想要在广阔地带拦截十一师，出动的兵力少了肯定不行，毕竟人家会跑，所以至少得是两路夹击。
    选择后者，那不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让人家当狗溜？
    萧燕没有轻举妄动。
    她打算再等一会儿。
    她要根据晋军的后续动向，来判断晋军的意图。
    两个小时后，见十一师还在往东北方向奔进，没有半点儿往南撤的意思，而雁门关并无动静，没有派出任何力量接应，萧燕不由得火冒三丈。
    “晋军这是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她恼火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明明已经被我军发现，被我大队人马追赶，不想着回撤，还敢继续孤军深入，是真当我拿这个装甲师没办法，吃不掉他们？！”
    为了探知她的虚实，先将十三师丢进险境不够，现在又让十一师到处乱窜，简直是岂有此理。十一师再往北可就太深入战场了，即使探到了她的虚实，自身也有极大可能被包围聚歼。
    萧燕想不明白晋军的用意。
    第一二三六章 及时的情报
    萧燕虽然很气愤，但并没有丧失冷静，她的思考依然理智。
    很快，根据十一师的前进方向，她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西面这支晋军想去溧水河谷？”
    经过两个小时的狂奔猛进，十一师已经深入中部地带，虽然眼下跟溧水河谷尚有一段距离，且方向也不是全对，但要是他们继续往前，就有可能调整方向去溧水河谷！
    眼下跟在十一师后面的戍卫军，已经分成了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