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乐写完了三张试卷, 才开始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她放下手中的笔, 小手背在身后, 故作老成地开口道：“渊渊。”
    顾明渊正在看她之前写的试卷。
    听见她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眼前的小女孩。
    慕乐清了清嗓子, 郑重道：“要说话算话, 才行。”
    顾明渊：“嗯？”
    “你刚刚说好的。”慕乐想了想，“待会给我看，o形腿。”
    顾明渊：“……”
    小孩子一本正经说着这种话, 画面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有点想笑, 但慕乐很认真，顾明渊只好忍住。
    他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 上网搜索o形腿的资料给慕乐看。
    慕乐看了两眼就立马皱起眉头, 将信将疑地说：“盘腿。会变成这样吗？”
    “有一定可能。”顾明渊说。
    这种科学家说话都不喜欢说得太肯定。
    慕乐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这种认知。
    她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反而跟着点点头，严肃道：“我知道了。渊渊也不可以盘腿。”
    顾明渊还没开口, 慕乐就继续说道：“不过, 你就算o形腿, 我也还是会喜欢你。”
    顾明渊：“……”
    小朋友的情话也太猝不及防了。
    他不由轻笑, 伸出食指用指尖戳了下慕乐柔软的小脸，声音温和：“为什么喜欢我？”
    “咦。”慕乐偏着脑袋看他, “为什么？”
    她好像不太能理解这样的问题。
    这小孩看上去天真又可爱，喜欢和讨厌都很纯粹。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小孩子吧——只要她乖乖的不惹什么祸。
    顾明渊突然想起被她烧掉的那些东西。
    ……好吧，她就算惹了祸, 可能也会让人很快就原谅她。
    顾明渊没想太多。
    工作的时候要思考的东西就已经够深，平常生活中，就凡事想得浅一点。
    不然也太累了。
    慕乐做完了几张试卷，这时候又刚好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顾明渊起身去厨房把米糊热了下。
    也就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变成七八岁的模样了，可能没多久就会变成另一个年岁。
    他得准备一点大孩子吃的东西。
    顾明渊把米糊准备好，随后一边穿外套，一边对慕乐说：“你在家小心点，不要玩火……我出去买点吃的。”
    慕乐眼前一亮：“吃去买吃的！”
    她真的是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想跟你一起去”了。
    顾明渊看着她身后疯狂晃动的尾巴，坏心眼地笑了声，对她说：“你的尾巴和翅膀，能藏起来吗？”
    慕乐的尾巴顿时僵住。
    “……不能的话。”他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对于慕乐来说，非常残忍的话，“就不可以一起出门了。”
    慕乐：qaq。
    她的尾巴耷拉了下去，翅膀也非常丧气地垂落下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失望”。
    顾明渊沉默了几秒，又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慕乐的尾巴翘了起来。
    ……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太好懂了。
    他又有点想笑。
    以前一个人，真的不知道多久才会笑一次。
    慕乐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一边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一边想：“我要吃肉！很多不同动物的肉！”
    顾明渊：“好。”
    “还有，还有甜的。”慕乐比划着，“甜甜的，软软的。”
    顾明渊：“奶油蛋糕？”
    慕乐认真想了几秒钟：“……好像是的！”
    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看上去好像是凭借着自己模糊的记忆，连笔画带猜地说了一大堆东西。
    顾明渊一一记下来，临走时又叮嘱她注意安全，不能玩火。
    “知道啦知道啦。”慕乐飘在他的身后，小小的手推着他的肩膀，“渊渊好啰嗦。”
    顾明渊：“……”
    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啰嗦。
    顾明渊摇摇头，转身走了。
    ……
    小家伙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饶是顾明渊这种强到变态的记忆力，买东西的时候还是边买边想，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她要的买齐。
    有的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酸奶跟奶酪都不知道。
    顾明渊只好把两样都买了。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本以为，到家以后，会有小女孩扑棱着翅膀到门口来迎接他，圆溜溜的小脸可爱又亲昵——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好像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垂着，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身上还穿着他的新衬衫，一双腿变得更细更长，腿上套着一条短裤……好像是把两条他卖给之前那个八岁小孩的短裤剪下来拼接的。
    ……短短两个小时，发生了很多事情吗？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十三四岁的龙少女。
    少女头顶的龙角也变得更加纤长了，倒是衬得她比原来更飒。
    她的翅膀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大的尾巴在身后懒散地晃了晃，顺着腰的部位伸到前面来。
    慕乐的双手还举着毛巾，正在擦头发。
    她用尾巴指了指顾明渊手里的大袋子，脸上的笑意懒洋洋的：“买了什么啊？”
    顾明渊：“……你是乐乐，对吗。”
    “是呀。”慕乐眨了眨眼，尾巴尖又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不是很明显吗？”
    顾明渊深吸一口气。
    什么事情都之后再说，他要先换鞋进门，把之前那个小鬼要的东西给放好。
    他往里面走的时候，慕乐就晃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一下子从左边伸出脑袋，一下子又从右边伸出来，好奇心旺盛的要命。
    “……都是你之前要的。”顾明渊说，“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慕乐奇怪地看着顾明渊，“我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记得？”
    她不光个头长大了，说话也比之前更加干脆利落。
    顾明渊：“那你恢复自己的记忆了吗？”
    慕乐眨了眨眼：“什么记忆？”
    顾明渊：“你为什么会到地球上来？”
    “因为你嘛。”慕乐凑过去，轻轻推了下顾明渊的小臂，“你别卖关子啦，快给我看看买了什么呀。”
    顾明渊皱眉，按住了慕乐的手背。
    “因为我？”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慕乐咬了下嘴唇，故意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你一定要这么……刨根究底吗？”
    小姑娘白白嫩嫩的，一着急脸上就浮现出一层红晕，咬着唇委屈巴拉的样子看上去真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
    顾明渊有点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
    他从没应付过什么女人，更别说是个胡搅蛮缠还有点演技的小女孩。
    慕乐趁他不注意，凑过去打开了零食袋子。
    她都快饿晕啦。
    这一次身体的变化并不是“生长”，而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就会来到某个年龄段。
    慕乐恢复的记忆越来越多，就逐渐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起某个洗澡事件，于是趁着顾明渊还没回来，抢先去浴室洗了澡。
    还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自己可能要到明天下午，甚至是晚上的同一时间段，才能变回一个真正的、成年人的姿态。
    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跟顾明渊说的。
    他古板又有很强的道德观，这个时候说自己是他老婆，只会让他无法接受。
    显然现在的顾明渊完全没往那个方面想。
    顾明渊只是愣了下，慕乐就已经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一个大袋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奶酪棒。
    奶酪棒上面还标注了“三岁以上儿童可以食用”之类的字样。
    顾明渊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这么饿？”
    慕乐用力点了点头：“龙的身体真的好容易消耗体力啊，我洗了个澡都快要饿到昏厥啦……”
    顾明渊的动作顿了下，缓缓地重复道：“龙……的身体？”
    咦，原来他还不知道吗？
    慕乐眨了眨眼，也没办法瞒着他了，就老老实实承认道：“是呀。我是龙。”
    她把尾巴从后面伸过来，圈住了顾明渊的手腕：“你看不出来吗？”
    顾明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尾巴。
    像是爬行动物的尾巴，上半部分还带着嶙峋的龙鳞——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龙鳞，突然感觉非常熟悉。
    慕乐只觉得尾巴上一阵发痒，就像是被人捉住了手，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手背，然后顺着手臂摸上去……
    太痒了。
    再摸下去就有点奇怪了。
    慕乐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以前顾明渊不准她摸自己的尾巴。
    她迅速把尾巴收了回来，同时拆了一个新的奶酪棒，随手塞到顾明渊的嘴巴里。
    顾明渊：“……”
    “蛮好吃的。”慕乐砸吧砸吧嘴，嘴巴里还叼着奶酪棒的棒子，“渊渊也尝一尝。”
    顾明渊伸手，捏住棒子的尾端，把奶酪棒拿了出来。
    他从没吃过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小孩子吃的，放在嘴巴里全是奶香。
    顾明渊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慕乐已经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其他的零食上面。
    她嘴巴里叼着棒子，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晃动着自己蜥蜴般的尾巴，一边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挺可爱的。
    顾明渊看着她晃动的尾巴。
    总觉得还想再摸一摸。
    作者有话要说：慕乐：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不给你摸大尾巴啦！哈哈哈哈哈！
    顾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