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虞孟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米卡奇等警方的人员交流着眼色，虞孟力是个资深的情报人员，不是姜飞这样的业外人士，哪怕这个判断有点勉强，逻辑上有瑕疵，但是也可能是虞孟力手中的某些证据不方便拿出来。司空南山观察着黑龙的显示屏，对着那无用的四个信号灯看了又看，回过头问郝西岭：“我可以看看扫描的图象吗？”
    司空南山是情报科长，这点要求是肯定没问题的，于嵪和渊文笙饶有兴趣地一起观看，虞孟力与姜飞坐到了墙边去喝咖啡。金岸俱乐部的装修确实讲究，就像这样一个平常的房间，依旧悬挂着欧式的壁炉三脚架，壁炉上有一个摆放蜡烛的位置，现在正好作为一个单侧的茶几，摆放咖啡杯用；三脚架上延伸下来是一吊兰花，警方出于谨慎检查后，现在兰花被摆在墙角，三脚架上空空荡荡。
    司空南山一向非常仔细，但现在，看了扫描的图像更加吃不准，在高科技与恐惧的夹击之下，明明感觉线索就在眼前，却根本摸不着边。司空南山尽管思维有些混乱，理智还是很清楚的，眼前的黑龙关系到一个大案子，几十年来沉在水面下的冰很可能会浮上来；司空南山要了一杯咖啡，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渊文笙、于嵪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清楚没有时间了，一旦判断错误，机器人时代与洪水同时出现，那对人类将是致命的一击，洪水后就算人类依旧存在，比起现在的力量可以说倒退了百年，将被大洋分割在一个个狭小的区域，正是虚弱的时候，很容易被一个个击破。
    唐泰斯似乎是唯一一个还有理智并且愿意做下去的人，问了黑龙一个更随便的问题：“黑龙，楚迪文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要请教你？”
    “是的。”能够看出，黑龙理解请教与问之间的差别，回答完给了唐泰斯一个闪闪发光的赞图案，有点夸张的黄金颜色能炫瞎一只狗的眼睛；唐泰斯的目光锐利，没有把刺眼的光芒当做一回事，淡淡地说：“我不相信，我要考考你。”
    “好的。”
    司空南山三个人终于知道该做些什么，一个个把楚迪文毁过的人和在网上吸引人的事情拿出来询问黑龙，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凡是楚迪文的事，黑龙差不多都知道，但是楚迪文对手的事情，黑龙晓得得并不清楚。华歌的脸越发阴沉，即使这些年做政客，手艺陌生了，但还是清楚，楚迪文怎么会向黑龙问自己的情况，楚迪文问的一定是他对手的情况，才能一次次抛出置对方于死地的新闻爆料。
    郝西岭犹豫着问：“会不会楚迪文有其他的信息渠道？”
    于嵪不介意地说：“现在是网络时代，有几个人会像姜飞那样，把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黑龙这种级别的电脑，要是想侵入一般的商业电脑，只是分分钟的事，楚迪文就算有了联系对象，让黑龙去窃取情报，还不是小菜一碟，还能省钱。”
    唐泰斯没在意两人的议论，问黑龙：“你为什么不和楚迪文一起走？”
    “我不应该和他一起走。”黑龙明确地回答，唐泰斯声音柔和了一点：“是你接到的命令不肯走？”
    黑龙没有了声音，整个身上的按钮突然开始闪动灯光，就像赌场中的转盘，一圈圈转着，停下来就是决定胜负的揭底。苔丝最先反应过来，叫着说：“快检查程序，看是不是有崩溃的现象。”
    现在断着网，外来的侵入是不可能的，但是程序的自我毁灭是完全可以的，唐泰斯顺手点开电脑的后台，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在电脑上吞噬着黑龙的数据，速度越来越快；唐泰斯在一种激情的催动下，已经顾不上警方的忌讳，伸手点开黑龙的屏幕，不顾一切地和计算机争夺那些数据，想要阻止数据的流动。
    渊文笙看见正好是断网四十八小时，心中一叹，这是设定好的木马程序，到时间就爆发，让人一点应变的时间都没有。渊文笙三两步便走过所有打开的电脑，发现有八个人正在做着与唐泰斯同样的事情，可是效果并不大；郝西岭想要重新连接上网，被于嵪劝住：“就算结果再恶劣，我们还有恢复软件一招，但是一旦连上网络，被其他病毒杀进黑龙的主机与芯片，那就是覆水难收。”
    司空南山知道自己的技术，在编程与识别病毒这一块，实在算不上高手，默默地退到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案子；司空南山沉思中抬起头，看看坐在椅子上的虞孟力，正在欣赏壁炉，用手比划着尺寸，好像一点都没发觉屋内的异常。
    再环顾其他人，阿梅的眼光露出兴奋的神情，和渊文笙一样，在不停地四处看看。只有华歌与格布船长，都是一样的面无笑容，只不过华歌有着深深的担心，格布船长是事不关己的默然。姜飞还在不紧不慢的喝着咖啡，注视着双手在键盘上舞动的唐泰斯，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朝其他人望一眼。
    一切在活动的寂然中流逝，九台电脑一个接着一个地停了下来，最后是唐泰斯无力地喟然长叹，黑龙主机里的程序竟然全部被怪兽吃掉了；唐泰斯都不知道该怎样描叙心中的悲哀，在自己与警方的眼前，一切都消失了。专家们和苔丝等人已经开始尝试恢复程序，唐泰斯还是一副失去了灵魂的样子，完全没有平常的稳重镇定。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见姜飞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过去盯着那头吞噬数据的怪兽，这才发现，怪兽在吃掉黑龙的全部数据资料后，竟然从一个黑暗的阴影开始进化，体积颜色都在发生变化，形象逐渐变得清楚而鲜明。姜飞离得近，已经看见怪兽的形状就是龟胄的一种变形，忍不住回头朝苔丝看去。
    苔丝和虞孟力也发现了这种情况，虞孟力第一时间拽着姜飞退后，叫了一声：“断掉黑龙的电。”
    渊文笙的身形刚动，苔丝已经用遥控器断掉了电，但是屏幕上一点影响都没有，怪兽还在继续进化；渊文笙的速度足够快，已经到了黑龙的身边，只是科学价值影响了他一个侦探的直觉，在机器人面前停了一停，恐怕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正当渊文笙迟疑不决的时候，一阵呐喊声从电脑里想起，怪兽进化成功，在屏幕上发出万道霞光，开始安装程序。
    那是一种新生的形象，可以说设计者确实花了足够的心思，没有任何一种文字表达，光是图案就能让人理解一切；但是室内的人都在惊讶与恐慌中，就连知识最薄弱的姜飞都明白，一个大大的未知问号就要来了。虞孟力抓着姜飞一转身，密室的门已经打开了，米卡奇微微向虞孟力颔首，示意快点出去，米卡奇的眼中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决绝。
    虞孟力毫不犹豫地出去了，如果后面是好的演变，那是警方的功劳，自己与姜飞并不需要知道秘密，也不需要荣耀；如果是一场新的噩耗，老鬼小组还需要继续战斗下去。没有人提示其他人出去，但是米卡奇没有锁门，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可以选择；遗憾的是只有阿梅一个人跟了出来，手里抓着渊文笙塞给的一个控制器，那是侦探公司的电子钥匙，可以开锁，也可以开任何一样电器，包括电脑。
    多芬发现了这种异常，与孟笑、瓦朗迎面走过来问：“怎么样？”
    虞孟力脸色沉重地说：“黑龙是假的，但是有升级程序，我们需要离开了，你们要小心。”
    多芬知道姜飞去询问计算机的条件，对讲机里问过米卡奇同意姜飞等人离开，立即开始放行；早在大堂里等候的杰克摩斯、牛仔南迅速走出去发动车辆，通知柴一楠接应。孟笑沉声问多芬：“其他人怎么办？”
    多芬挥手说：“这是危机时刻，你和苧莉、郭支武带着所有的人转移去警局，瓦朗带着一辆警车在俱乐部门口接应，我带一个小组守着这个大堂。苔丝进去之前，一个叫米璐的女人已经在外面的别墅，接替了捕猎者的指挥权，我们能应付得了。”
    孟笑与瓦朗没有多说，立即前去安排，虞孟力的架势有点像逃，本身就意味着不同寻常，软件进化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审讯室里面的人没有阻止，也没有出来，就是赌命。警方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人离开，对于想办法拖延的人，孟笑的做法就是不管，一辆车坐满了人就立即出发，觉不耽误。
    虞孟力因为武珍丽耽误了一分钟，武珍丽一听说出现程序升级，就明白唐泰斯是死也不会离开那台电脑，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唐泰斯爷爷唐风车的成果，唐泰斯从小就想着这些事，今天终于等到了，再危险也不会退出。武珍丽露出一个微笑说：“你们一路走好。”
    惜字如金的女人，杰克摩斯开车后，阿梅还在感伤，武珍丽清楚一正一反的结果，所以连再见都懒得说，只是给予一个美好的祝福。姜飞懊悔着说：“是我和唐泰斯的问话弥补了程序的漏洞，可能它的升级就是在完善自我的资料。”
    “与你们无关，是断网四十八个小时的自毁设定。”虞孟力平静如水地说：“只是我很好奇，是有人在自毁程序中做了手脚，还是这台所谓的黑龙，程序进化到可以自我杀毒。如果是这样，他让那些专家破了防御系统就是一种故意的行为，现在看，机器人猜不透我们人类，我们其实也很难猜透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