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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蘑菇吗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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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废什么话,你不是暗恋我吗?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放在你眼前,你要不要?”
    ——去医院还能顺便看看那个陌生男孩。
    她急匆匆换乘地铁赶到医院,没进门就听到纪知云躺在诊室里哀嚎。
    “医生说我有病要我静养,我身强力壮体力倍棒的哪有什么病?我分明是见鬼了!亲眼所见!”
    她心下一惊,怀疑他的状况该不会是被附身之后受到副作用影响。她战战兢兢地走进诊室,见他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维持着嚎叫的口型,手脚胡乱挥舞,指望着随便经过什么人救他于水火。
    手机钱包外套等杂七杂八的物件散乱一地,身穿白大褂头戴小白帽的小姐姐面无表情地逮住他一根手臂,抓着尖端滋冒着药水的长针往他脖颈处扎。
    一柱药剂被全数推入,他才像条咽气的死鱼似的不再扑腾了。死鱼翻开白眼瞪沈歆,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不够意思,见死不救。”
    她无缘无故被冠上如此罪名,十分冤枉:“你离死还差得远呢,别讲这种话。”
    他撇嘴,半死不活地瘫在椅子上,“被女鬼压床的时候,我真觉得我要死了。我看到青面獠牙的女鬼正面趴在我身上要亲我舔我,还说要带我走……”
    距离他被老鬼附身已经过去好几天,副作用应当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她蓦地凑近,扒拉着他的衣领嗅了嗅,“你身上一点鬼气都没有。”
    他显然不把她当一回事,“你还闻得出鬼气呢。”
    她却话锋一转,“——但有妖气。”
    她鼻腔里似乎仍残存着三姨店里的玫瑰果熏香,一时难以辨别是什么妖怪。
    他抬手就在她脑门中央弹了一记,“瞎说什么呢?”
    她捂着额头,无不委屈:“我没有——你不信就算了。”
    “哼。”他勉强从椅子上直起背,打了个冷噤,“话说我好像见过那个女鬼。她缠过我几次,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沈歆懒得去纠正他的措辞,小声说:“也许她只是想吸你的精气,提升修为。”
    “你修真小说看多了吧?女孩子家家多看点总裁文不好吗?”他撑着椅子的扶手站立,试着走了两步,活动筋骨,“走吧,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老破医院里。”
    他领着她去柜台签名。约摸是药效没过,肩膀仍垮着,半身不遂地拖着脚步挪到电梯口。趁着等电梯的功夫又给老头子拨了个电话,听筒处依然响彻“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机械女声。
    率先抵达他们楼层的是宽敞的大电梯,足以装下一整个病床。两人站进去,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中间留有大片空间。
    “这老头子又去哪儿浪了?该不会真的被女鬼勾走魂了吧?”
    “不会的。”她摇手,“只有鬼差才能勾魂,女鬼只有被勾的份儿。”
    “你能不能闭嘴?”
    好心讲解知识点的沈歆默念着不跟人间大猪蹄子计较,别过头甩给他一个“哼”。
    电梯下行至一楼,大门打开。纪知云不耐烦地往外走,沈歆正要跟上,冷不丁被候在电梯外的病床撞个正着。
    一旁的医生护士手忙脚乱扶正了输液瓶,毫无诚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捂着肚子,心中憋着气,探出脑袋打算看看是哪个人间大猪蹄如此不讲道理,却透过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缝隙看清了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人。
    这张脸属于病房里会讲故事的陌生人。
    她顾不上纪知云在身后喊什么,飞快地钻入电梯,忘记了自己此刻所想的究竟是他的故事后续,还是别的。
    ***
    身穿白大褂的人推着他奔入一个房间,大门随即关闭,门框上的灯牌写着三个大字:抢救室。
    沈歆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桥段,通常被推进这个房间的人都只会在鬼门关绕一圈,大难不死,从这扇门里走出来后就能重拾健康的身体。每部剧都是这么演的,即使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他也一定能平安出来的。
    她怀着此般念想,抚着胸膛深呼吸,调整片刻,却依旧难以平复。
    惶恐、焦虑、不安一下子混杂着涌上心头,她愈发着急,脑海里只剩下拼凑不齐的画面——煞白的脸,冰冷的手,涣散的瞳孔,不再开合的嘴唇。画面拼凑在一起,从人间小姑娘阿兰的面孔,变成不知姓名的病房男孩的样子。
    阿兰也是忽然离她而去的。当时鬼差已经在门外等候,谁都无力回天。
    可现在……
    沈歆环顾四周,暂未见到鬼差的踪影。
    她松一口气,然而并未完全安心,便听到另一间抢救室外几位病人家属拉扯着医生的白衣大哭,“医生啊,再安排一场手术,救救他吧!”
    “要多少钱我们都肯出,只要您救救他!”
    医生摇头,“我们已经尽力。虽然这回救过来了,但他时日无多了。家属早点准备起来吧。”
    沈歆的心再度悬到嗓子眼。
    “时日无多”是她理解的意思吗?要是那位会讲故事的陌生人也“时日无多”该怎么办?
    她在抢救室外不间断地踱步,从这扇门晃到那扇门,生怕要是停下脚步,大门打开后看到的就会变成头戴黑帽身穿黑色长褂的鬼差。她越想越慌,陷入深深懊悔:要是她能在师父那儿多习得一些医术药理,是不是至少能够救其中的一些人呢?
    抢救室大门敞开,医生从内走出,见外面只有她一个,便上前问她:“是家属吗?”
    她也奇怪,会讲故事的陌生人门外为何没有家属陪同,愣了一秒,点点头。
    “病人仍在持续昏迷中,情况不太好。他之前有表达过不再继续治疗的意愿,你们做家属的尽量多陪陪他……”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了,耳朵里一直有只不乖的小虫嗡嗡振翅。她恍惚地跟随医生的脚步,看他们将昏迷的他转入另一间病房。
    医生嘱咐她去原来的病房将他的个人物品转移,她机械地走入住院部,来到仍散发着三姨味道的房间。
    病房里的护工已经替他打包好衣物,正要倾倒垃圾桶。她有所感应般跑过去拉住护工,拾起其中一个被揉皱的纸团,摊开。
    画上是个生着一双妩媚眉眼的女人,深色的波浪卷随性地披挂在肩膀与后背,藤蔓般织成一个茧,将女人的身体包裹住。
    女人颇具狐相,眉心开着三瓣莲花。
    沈歆默不作声地把全部纸团展平,拂净表面的脏污,收好,抱着大包小包送到新病房隔壁的小储物间。她隔着玻璃望向病床上昏迷的人,试着,隔空渡了点妖力入他体内。
    她持续着输送妖力的动作,眼前一晃,扶着玻璃勉强站稳。
    她想起即将远行的三姨,想着……总要为两个她喜欢的人做点什么,强撑着送了更多的妖力过去。
    三姨知道吗?她曾出现在这个人的每一幅画里。
    大概是不知晓的吧。毕竟每一页画纸都被他撕下,扔进垃圾桶里。
    这就是他未能说出口的故事。
    沈歆虽然悉知人类的寿命短暂,却不知竟如此短暂。她闭关修炼的一点点零头就足以让他走完一生。他还有许多故事没说,还有许多秘密藏在心里无人知晓。如果来世上走一遭,不能叫喜欢的人知晓藏在心底的喜欢,该有多寂寞啊。
    她想救他,可她妖力微薄,刚输了一星半点未见起色便已枯竭。
    有谁能救救他吗?
    没拿稳的手机摔在地上,自己的手在视野里不住发抖,捡了几次都没捡起来。
    “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类朋友吗?”
    看,晏方思总是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恍若未闻,终于拾起掉落在地的手机,眼眶通红地望着他,“你能救救他吗?”
    他抚上她的面庞,发现她连齿关都在颤抖,“你就这么喜欢他?二话不说地把一身妖力输给他?”
    “求……求你了,你能帮我救救他吗?”
    “我明明一直看着你,你怎么就……”抚在她面庞的手游弋向下,慢慢地抬起她的下颌,“爱上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了呢。”
    拇指自她的唇缝间划过,他眸中沁了静谧冷光,忽而让她十分陌生。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你想救他?”他勾起嘴角,语气里不剩半点温存,“好啊。”
    沈歆妖力不支,喉头仿佛梗着一块寒铁,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她眼睁睁地看他袭近,沉黑的双眼不断放大,令她生寒。
    而后更为冰凉的唇贴上她的。
    她仰着头,被他牢牢扼在怀里。
    不断下沉,仿佛溺在水中,被掠夺口中的所有空气。
    第28章 亭亭
    禁锢她肩膀的手臂有如磐石。晏方思吻得发狠,甚至带着怨怼咬在她唇上。
    沈歆的嘴唇被咬得生疼,奋力推阻不成,被逼出了眼泪,咸的苦的一并侵入唇中,却依稀感到什么热热的东西也随之灌入。
    过于强横的亲吻而导致的晕眩令她惶恐不已。
    亲吻不应该是表达喜欢的行为吗?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愤怒、不甘与漠然?他讨厌她了吗?
    昔日的温存近乎不复存在,渐渐地,她再无法读懂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手背上的印记在灼烧她,也在反噬他。说不清到底谁更疼。
    他皱起眉,痛苦渐渐难以遮掩,自额头流下一道血水,但他依旧紧拽着她,抵着她的后脑勺堵住她的不解与呜咽。
    浓郁的血腥气在口中扩散,盖过所有的味道。
    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下意识随着他的举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他放开手,背向她。背影依旧,仿佛他仍是那个给他糖吃,会在雷雨天为她支起结界挡住雷鸣的温柔大妖怪。
    这是他第一次用认真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吗?她记不清了,只在朦胧的视野里听他讲:“沈歆,我把千年前欠你的一样东西还给你了,连同你先前咬我的那一口,我也讨回来了。从此……从此你我……”
    他叹了口气,终是不语后话。
    沈歆呆怔地捂住嘴上的一小圈渗血的破皮,不住颤抖。直至他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散架一般沿着墙根滑坐在地。
    腹中翻涌着新鲜的妖力。
    他渡入她口中的,是一枚内丹。
    原来他身上令她无比熟悉的味道,竟是来自这颗内丹。将内丹渡给她后,他的身畔再也没有了熟悉的……与她相似的气味。
    然而妖怪结丹需修行千年,她只有三百余岁,远不到结丹的年纪。
    她脸上沾了他的血,干涸后再去擦拭,很难抹干净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目光虚焦在远处:“你口口声声质问我是不是爱他,可你又把我当做谁的影子?”
    我虽对“爱”一知半解,可却是清楚自己更加在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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