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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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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由帝后或太后亲自遴选,见一见这三人,从中钦定一位驸马。当然,公主的母亲在这种时候也有发言权。唯独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见上驸马一面的,即使贵为金枝玉叶,也只能盲婚哑嫁。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公主出嫁的时候才有封号
    所以,皇长女现在还是皇长女,等过一段时间就有封号啦——仁和公主
    第210章 征求意见
    将咸阳宫设为公主私塾, 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张清皎时不时便会过来瞧一瞧, 对这座宫殿里的一草一木都颇为熟悉。别看如今的咸阳宫仍是四合院格局, 内里却已经大变了模样。而且,整修咸阳宫的营造法式图是她与几位皇女一同设计的,处处都充满了她们期待的意趣。每每徜徉其中时,便难免涌出些许成就感。
    踏入咸阳宫的宫门, 迎面便是一座影壁。影壁上雕刻着劝学图,看似与寻常的劝学图并无区别, 但再仔细看去, 先生与学生却都是女子。绕过影壁便是院子, 左植修竹, 右植梅树, 北有海棠,中间还设着横贯南北、覆在青石路上的紫藤架。
    无论何时来到咸阳宫里,均可见花木扶疏的景致。或听见竹林簌簌轻响, 或瞧见梅花海棠紫藤盛放,或闻见屋檐底下花盆里的时令花朵散发出的清香。尤其是四五月间,漫步在紫藤架下,徐徐行过如空中花园般的紫藤之路,路尽头更有火红的海棠开放,绚烂到了极致, 亦浪漫到了极致。那时候,帝后二人尤其喜爱在此处散步,在此处流连、徜徉, 或者在紫藤架下荡秋千。
    眼下正是十一月末,雪后初晴,梅树初露芬芳,已是绽出了火红与雪白的花苞。在白雪的映衬下,几株梅树几乎是处处皆可入画,怎么瞧都格外动人。虽说不比得四五月间那般盛放多姿,却也同样夺人目光。
    张清皎扶着沈尚仪缓步来到梅树前,仔细端详了半晌:“瞧着竟是比宫后苑里的梅树还开得盛一些。”说罢,她隐约听见正殿里传来淙淙琴声,不由得静静地立在原地听了半晌。一曲毕,她不由得笑道:“妹妹们的琴艺又精进了不少。可惜我不得空常练习,琴艺一直是原地踏步,说不定还可能退步了。明明竹楼先生一直在身旁,也不得空向您请教。”
    站在旁边的戴义接道:“娘娘这段时日不是得空么?若能每日练习半个时辰,一两年内,琴艺必定会有进展。说来,娘娘以前的琴声听着颇有些不谙世事之感,便像如今这三位殿下一般。少年少女们经历少,琴声也以纯净为上。老奴倒是一直想听听,娘娘眼下的琴声究竟有何改变。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后,想必琴声也应该变得厚重一些了。”
    听了他的话,张清皎若有所思:“如今心境时常纷纷扰扰,倒是不容易清静下来。若以这样的状态弹琴,或许确实会有不同的感受。”刚开始练琴时,须得平心静气才能弹出好曲子,心乱琴音便会乱。到了眼下这个阶段,也许便不能仅仅只是平心静气,而是要尝试着融入自己的感情与情绪了。心乱而琴音不乱,或许指的便是这一阶段。
    这时,正殿门吱呀轻响,皇长女领着两位妹妹缓步而出,满面惊喜:“果然是皇嫂。方才我还道似是隐约听见了皇嫂的声音,却迟迟不见有人禀报,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既然来了,皇嫂怎么不派人过来说一声呢?”
    “见这几株梅树开得好,一时便忘了。”张清皎微微一笑,“恰巧又听见你们弹琴,所以出了一会儿神。”
    “外头这么冷,皇嫂还是赶紧进来说话罢,可别着了凉。”皇长女笑道,将她迎进了正殿,挽着她的手臂坐在了温暖的薰笼旁边。殿内烧着的是没有任何烟火气的银霜炭,但细心的宫女依旧用薰笼将炭盆盖住,上头覆了彩绣罩。若不小心碰触了薰笼,也只能感觉到融融暖意,并不会烫手。
    “皇嫂怎么得空过来了?”皇次女与皇三女也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这段时日听说坤宁宫一直忙着放归宫女之事,我们都不敢去打扰了。”
    “怪不得我觉得坤宁宫最近失了几分颜色呢,原来是缺了你们的缘故。”张清皎勾起唇角,捏了捏皇三女圆圆的脸庞,“放心罢,便是再忙,我也能抽出时间与你们说说话。你们来了,我倒是能偷个空歇息片刻呢。”
    “真的么?那明天我们便去坤宁宫给皇兄皇嫂问安。”皇次女与皇三女笑眯眯地回道。皇长女也抿着唇笑起来:“我还寻思着,最近是不是得找个借口去坤宁宫见皇嫂呢。既然连借口都不必寻了,皇嫂可别嫌弃我们天天过去。”
    “嫌弃甚么,喜欢还来不及呢。”张清皎笑嗔道。
    三位皇女相视而笑:她们自然知晓皇嫂很喜欢自己,可刻在骨子里的谨慎早已影响了她们的性情。即使对皇嫂充满了景仰与依赖,她们也依旧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就算是撒娇也并不敢像寻常的小姑娘那般随意,唯恐自己若是不慎越了界,便会失去皇嫂皇兄的喜爱。
    不多时,休息时间便结束了。皇次女与皇三女各有不同的课程安排,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去了东配殿与西配殿。皇长女暂时推迟了自己的课程,取出了她向尚宫局要来的宫人名籍簿。自从开始辅助张清皎处理宫务后,她对经济庶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每天仅仅是计算收支也能发现不少乐趣。
    “皇嫂,这些时日我细细算了算,给放归出去的那些宫女置办嫁妆耗费的银两应该不少罢。不过,这些银子拢共也不过是她们三五个月的月例银子罢了。只要想到给了这三五个月的月例银子,日后便不必再给了,我心里便松了口气。”
    “是啊,她们离开就已经减轻了宫里的负担,这些嫁妆给得很值。更何况,嫁妆并不仅仅涉及到银两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在后世,辞退员工可是须得给赔偿的。因此,张清皎一直将这笔嫁妆视为必须的支出。那些归家的、自谋生计的宫人给得少些,却也足够让她们都感激涕零了。
    皇长女转而又想到了最近仁寿宫里传出来的风声,不由得一叹:“只可惜,皇嫂才刚放归两千宫人,祖母又念着采选之事了。好不容易才节了流,眼看着刚有些起色呢,又该耗费不少了。”
    “即使这一回采选的人数多些,总归也不会超过五百人。减了一千五百宫人,暂时也够了,不宜再往下减。而且,节流之策不仅在于宫人,还在于内官。不过,内官不能靠着放归来减少数量,只能与开源之策结合考虑了。”张清皎弯起唇角,“节流不过是中策,开源方是上策。”非郡王以上的皇室不得用内官,若是将这些内官赶出宫,他们几乎寻不着存身之所,因此须得好生安排才行。
    “开源之策?”皇长女双目一亮:“皇嫂可是有了想法?”
    “不急,慢慢来罢。”张清皎笑道,“最近你也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不如好好歇息一段时日。经济庶务之事实在太过繁琐,你也不宜牵涉太多的精力。等到你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再好好地合计也不迟。”
    闻言,皇长女似是感觉到了她话中有话,面上不自禁地便浮起了红霞:“皇嫂……”
    自从满了十三周岁后,她也时不时便听王太妃提起自己的婚事。可她总觉得成婚离自己尚且遥远,心底也有些不愿离开母亲,不愿离开皇兄皇嫂,不愿离开宫里,所以刻意地将此事抛在了一旁。想不到,如今皇嫂竟是婉转地提了起来。这便意味着,她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了?羞涩之余,她难免有些紧张不安,满心都是不舍与忧虑。
    张清皎握住她的手,察觉她的眼睫抖了抖,眼底流露出的不全然是羞窘,便坐得离她更近了些:“今天母后提起了给你选驸马之事,想来是王太妃求到了她跟前。王太妃与你提过此事么?”
    皇长女微微点头,连耳后都带着淡淡的红:“娘在我跟前提了几回,还让我来请皇兄皇嫂替我做主……”可她心里始终带着些许抗拒,便忽略了此事。且每日都忙着课业与帮皇嫂的忙,她始终没有空闲静下心来细细思考。
    “祖母与母后将此事交给了我负责。”张清皎轻声道,“所以我便想着来问一问你——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皇长女低声道,眸中多了些茫然无措,“我只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便极好,从未想过别的。若能一辈子住在宫里,每天帮着皇嫂处理宫务,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替皇嫂分忧,跟着皇嫂一起顽耍,于我而言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也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便极好。你们都留在宫里,只需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必建甚么公主府,也不必下降驸马。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在一起,每天心里都觉得很安稳。”张清皎接道,见皇长女听得连连颔首,捏了捏她的鼻尖,“但你们到了年纪,总是要成家的。便是我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你们,更不能辜负了长辈的期望。”
    “皇嫂,身为女子,便必须出嫁么,便必须成家么?”皇长女有些黯然,“出嫁有甚么好的?成家又有甚么好的?若是不能像皇兄与皇嫂这般情深义重,这般相知相许,成婚有甚么乐趣可言?”
    听了她的话,张清皎有些无奈,心里满是感慨——皇长女的想法在如今可谓是惊世骇俗了。便是后世的单身人士也依旧须得承受异样的目光,更不必提眼下这个时代了。对于此世的绝大部分人而言,婚姻都是理所应当、毋容置疑的人生过程,而且多数人连婚姻对象都没有权利选择。
    她也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须得在世俗中随波逐流,但这个时代容不下“异类”。况且,小姑娘也并非是真的想单身,而是有些“恐婚”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仁和公主挺好哒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还是按照以前的cp
    看她和驸马的关系应该不错,生了五个儿子
    孝宗:=口=
    小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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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要进入本卷的小高潮了,卡卡卡卡文了
    第211章 驸马遴选
    “说实话, 我出嫁前也觉得, 既然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又何必孤零零地去一个陌生的所在,与一群陌生人虚与委蛇呢?但这世间断然没有无缘无故不成婚的男女,否则不仅会被人当作异类,还会连累族中兄弟姊妹的婚嫁, 全家人都受人指指点点。”
    张清皎轻轻一叹:“所以,那时候的我, 是为了家人而不得不嫁, 亦是为了不承受世人异样的目光而不得不嫁。每个人都觉得到了适龄便该成婚, 无论这桩婚事是好是坏, 都不能例外。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自然只能接受现实。”
    皇长女听得目光微动,低声道:“那皇嫂被选为太子妃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很意外。”张清皎弯起唇角,“以我的家世, 能被选为太子妃,真的很不可思议。我的家人都以为我只是来走个过场,说不得能靠着这次采选增加些许名声,日后也好寻一桩好婚事高嫁。嘘,这话我从未与万岁爷说过,你可不能悄悄告诉他。”
    “皇嫂放心, 我保证不告诉皇兄。”皇长女双眸中带着笑意,“仔细想来,皇兄与皇嫂成婚之前, 也不过是在甄选时见过一两面罢了。分明是陌生人,为何偏偏却能两心相许,还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大约这便是缘分罢。刚见到万岁爷时,我很紧张,心里一直在琢磨该如何与他相处。毕竟,以前我想象中的夫君大约应该是年轻的文士,身份地位绝不可能如此尊贵。后来我宽慰自己:听说他性情温善宽容,应当很好相处罢。只要我万事小心些,大概便能与他相敬如宾地过一世了。”
    如今再想起成婚之初的那些念头与打算,仿佛都带着一种奇妙的色彩。张清皎禁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充满了感怀。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幸运,能够在这个时代遇见属于她的命定之人;那时候的她也从未想过,内心深处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竟然都会渐渐变成现实。
    皇长女若有所思:“其实,皇嫂在成婚的时候也并不知晓,自己想要的夫君究竟是甚么模样么?我……我也没有细想过,只是一直羡慕皇兄与皇嫂的感情,也想要一位独属于自己的夫婿,日后像皇兄皇嫂那般相知相许。”
    “说从未细想过也不尽然,年少慕艾,总归是有些幻想的。”张清皎眨了眨眼睛,附在她耳边,“俊美白皙,优雅和善,体贴专情,熟读诗书,擅长琴棋书画——我理想中的夫君便是这样的,万岁爷可不是每一样都很合么?”
    “不过,刚开始不熟悉的时候,我难免会有些担心自己须得与许多女子分享他,所以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生怕会受到伤害。但后来我发觉,只要彼此都足够在意对方,许多担忧都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皇长女脸上的红晕越发浓了几分,双眼却已是亮晶晶的:“皇嫂,我也不想与别人分享夫君。既然我只有他一人,他为何不能只有我一人呢?若是他能有通房小妾,我却只能孤孤单单守着他,岂不是不公平么?”
    “那咱们选驸马的头一条,便是绝不许三心二意。若敢有异心,教你受了委屈,万岁爷和我必定不会放过他。”张清皎道,心里感慨这孩子的想法真是越来越超前了。不过,她是金枝玉叶,是皇帝的妹妹,又何须像那些寻常女子那般委屈自己呢?
    “缘分这种事非常奇妙,世间不会有全然相同的人,也不会有完全相似的缘分。但若是分辨不清自己的喜好,便很难寻得合意的。不仅如此,还须得彼此都有意才好。所以,你还是须得仔细想想,自己究竟钟意甚么样的人。”
    “可我一时间……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皇长女蹙起眉来。
    张清皎便牵着她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执起画笔。她在左边用几笔粗粗勾勒出了一位手执弓箭、威风凛凛的年轻小将,肤色微褐;右边画了一位宽袍大袖、握着书册的青年文士,肤色白皙。而后,她简单地在两个人旁边写下了一些词,如长相、皮肤、身高、体型、擅长之事等等。
    “瞧,这一位生得高挑健壮,肤色微黑却是个俊俏儿郎。他自幼骑射出众,一直想着当一位将军保家卫国,每日都须得费些时间在校场里练武。他也读过书识过字,字写得极为凌厉,更喜欢读兵书与策论,不喜看诗词歌赋。他倒是喜欢下棋,觉得对弈便如战场,你争我夺很是痛快。”
    “这一位生得瘦削颀长,肤色白皙,面貌俊美。他喜静不喜动,每日喜欢在书房里看书,时不时也会自己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他都擅长,尤其喜爱练字、作画与弹琴,棋艺也颇为通晓。他通常不喜外出,唯独同窗们的文会是必去的,偶尔也会去各处观赏美景作画,平日里浑身都是墨香气。”
    “好妹妹,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喜欢哪一种呢?又或者,这两种人身上都有你喜好的特质,你也可择取出来。”
    皇长女端详着这幅画,认真地道:“皇嫂,我还须得仔细想一想。”她原本便并未开窍,从来不曾仔细想过此事,自然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希望未来的驸马应当是什么模样。
    见她如同处理宫务那般认真,张清皎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想,不着急。若是你有些不确定,可以再想想史书上的那些人物,也想想自家兄弟们。他们身上的哪些特质是你觉得不错的,哪些特质是你不喜欢的。”
    这种时候,她难免觉得庆幸——幸而长辈们都已经答应多留这孩子两三年了。否则,若是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嫁出去,与一位不知是喜爱还是厌恶的驸马生活一辈子,谁能放心呢?这样一位好姑娘,理应过得美满幸福才是。
    ************
    就在皇长女正琢磨着未来驸马应当是什么样的人时,朱祐樘已经命礼部张贴了谕旨。谕旨中道,长妹钟灵毓秀,已至适婚之龄,故而特为她遴选驸马。凡在京官员以及军民子弟年十四至十六,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皆可往礼部递折子报名。
    这一道谕旨顿时在京里激起了千层浪。毕竟,京中适婚的少年确实不少,而皇妹无疑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只可惜,而今国朝公主所嫁的驸马一般只会给虚职,不可能接触任何朝政,也不可能封爵。但凡略有些抱负的少年,都不可能选择应选驸马。唯有那些本便没什么野心,家里也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的子弟,才会渴望能尚公主。只要尚了公主,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以及数代子孙都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其实,不少高官勋贵子弟也颇为动心。不是所有的高官勋贵之后都渴望权势,也有生来就想做富贵闲人,或者家中对他们的期待也只是富贵闲人的子弟。但除了国朝之初的两代公主之外,后来的那些公主都没有下降高官勋贵的先例。这也是皇帝为了控制外戚家族干政所做出的抉择,绝不会让高官勋贵通过尚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张清皎听闻此事后,挑眉道:“选宫妃大都只选平民,尚公主也多半只选平民,列祖列宗为了抑制外戚,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寒门子弟与金枝玉叶之间门不当户不对,隔阂太深。恐怕两人之间若想彼此磨合,应该是件不容易的事。一旦错过了机会,感情便会疏远,怎么也不大可能亲近起来了。”
    朱祐樘点头道:“除非人品格外出众,否则我也不会轻易选寒门子弟作为妹婿。说来说去,还是四五品以下的官员子弟最为合适。若有那些闲职勋贵的远支子弟,也未必不能考虑一二。说实话,我也想过周家与王家……”
    说到此,他眉头皱了皱:“但两家如今已经很煊赫了,不适合再尚主。”即使这两家外戚都不可能接触朝政,却也不排除他们尚主之后会生出些许心思来。尤其是周家,在京里已经足够横行霸道了,绝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万岁爷的考虑确实有道理。我倒觉得王家或许比周家好些,送进宫里来伴读的那个孩子便很不错。只是,母后一贯谨慎,怕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否则王家便太出风头了,难免会给以后招来祸患。”张清皎道。
    朱祐樘挑眉望向她,似笑非笑道:“若不是鹤哥儿年纪稍小了些,让他来尚主倒是不错的。毕竟是卿卿教出来的孩子,人品我很放心,学识也不错。无论如何,嫁给知根知底的少年,娶知根知底的姑娘,对咱们而言都是件好事。”
    张清皎斜了他一眼,嗔道:“万岁爷莫不是在说笑罢。张家可不能尚主,不然便到了风口浪尖上了。就如万岁爷所言,下降外戚也有隐患。若是心大的人被煽动起来,照样可能干涉朝政。说来说去,鹤哥儿和延哥儿也没有那样大的福气。”
    “有你这么一位姐姐,他们的福气便已经够大了。”朱祐樘笑道,也不再提起此事。虽说他方才所言多半是顽笑话,但仔细想想,两个妻弟如此可爱,也未必不能尚主。当然,这还须得看他家皇后的意愿,以及弟弟妹妹们的心思,他可不是那种乱点鸳鸯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选完驸马之后,就该是本卷的小高潮了_(:3∠)_
    总算是艰难地度过了卡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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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下旨的那几句话,其中有些出自《明史》
    第212章 晴天霹雳
    就在安置放归宫人与皇长女择驸马两件事都已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的时候, 宫中再度传出了谕旨, 称将在京畿附近采选三百五十名宫人充实后宫。旨意一传出, 民间便立即迎来嫁娶的高峰。但凡疼爱自家姑娘的家庭,都不可能将孩子送去宫里当奴婢,从此再也不可能过如同普通人那样的生活,而且无论生生死死都几乎再也无法相见。
    当然, 也不乏有人联想到此前帝后放归大量宫人的举措,危机感并没有从前那般严重。有些人家更是异想天开, 想借着帝后迟迟没有孩子的机会, 靠着姿色出众的女儿入宫博取一份泼天富贵。更有人本便不在乎女儿, 送出去为奴为婢也无妨。横竖怎么也算是给帝后做奴婢, 说不得有机会放出来的时候, 还能寻得好女婿高嫁。
    不过短短几日之间,谕旨便借由官府与里长耆老传遍了京畿地区。朱祐樘派出了司礼监里的覃敬负责此事,仁寿宫周太皇太后与慈寿宫王太后也各挑了一位女官从旁协助。采选宫人与采选宫妃不同, 无须经过层层选拔,一次初选一次复选便足矣,而初选的程序几乎与采选宫妃没有甚么区别。
    此时的京师亦有几分人心惶惶之意,嫁娶喜事骤然增多。明明几乎每日都能听见喜乐奏响,但送亲迎亲者皆是行色匆匆的模样,竟是一丝喜气也难以见着, 与往日的轻松喜庆之状全然不同。
    不少言官目睹了民间百姓的反应,无不有些懊悔怎么没有帮着皇帝陛下驳回周太皇太后的意思。原本他们以为,能将周太皇太后所要求的采选五百人降为三百五十人, 便已经是一种胜利了。但如今看来,不采选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胜利。
    不过,采选宫人这件事本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周太皇太后的目的并非填补宫人,皇帝的子嗣才是她最关注的,因此坚持己见亦是很有底气。文武众臣也都很关注皇帝陛下的龙嗣问题,根本不可能严词反对这回的采选之事。能不断地与仁寿宫周旋,坚持降下人数,他们便认为自个儿已经尽到了责任。
    张鹤龄遥遥望着又一队送亲者吹吹打打地抬着花轿匆匆走过,眉头紧紧地攒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张延龄趴在马车的窗前,好奇地往外张望着:“哥哥,怎么这些人都没有什么笑脸?不是在办喜事么?”
    “不是真心想嫁,也不是真心想娶,这样的喜事自然没有甚么可高兴的。”张鹤龄道,听见远远传来的唢呐声,心里不知怎地觉得格外烦躁。于是,他立刻将张延龄按了下来:“没有甚么稀奇的,这两天你遇到的送亲队还少么?”
    “太多了也很稀奇呀!”张延龄眨着眼睛道,挣扎着还想趴回去继续看,“这几天都是良辰吉日么?怎么大家都挑这几天办婚事?”
    “若是不赶紧趁着这些天成婚,也许新娘以后就别想嫁人了,都进宫去了。”张鹤龄简单粗暴地解释完,眯了眯眼睛,“明天咱们去一趟坤宁宫,给姐姐问安。”
    他们兄弟俩虽然天天入宫,但也并非每日都会去坤宁宫。毕竟他们进宫是来当伴读的,而不是来陪伴自家姐姐的。故而,他们也只是隔三差五才会去见姐姐一回。却没想到,不过是几天不见,宫里便折腾出了一件这样的大事,简直都快要让他控制不住情绪了。
    呵,谕旨里倒是说得好听,只提放归者众多,所以须得采选宫人添补空缺。可常常来往宫中的人谁不知道呢?就算放归了一千五百宫人,宫里主子们的生活依旧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采选这些宫人,添补的不是干活的空缺,而是后宫的空缺!毕竟,总有人见不得东西六宫空空如也,也总有人见不得姐夫与姐姐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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